還好他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日子又恢複到風平浪靜的狀態,黑皮也逐漸淡出視野。
然後就到了換組事件,當我妥妥地安頓好後,黑皮突然出現在我隔間門口,眯著眼笑笑地跟我打招呼:“嘿,新鄰居,你好!”
我愣了一下,也許是刻意地回避跟黑皮相關的任何東西,當我歡天喜地的換完座位才想起,黑皮就坐在喬伊的隔壁,現在,自然就是我的隔壁。之前來來回回折騰了很久,這人竟然一直等到我完全安頓下來才出現,可見其城府之深。
“哦,你好!”我努力擺出一副最冷酷的表情。
“是不是要聚餐慶祝一下你的新工作啊?”黑皮一副很和善長輩的表情。
“我們已經聚過了。”我也不搭理他,收拾了櫃子裏幾本喬伊拉下的書,跟他說了聲:“不好意思,借過”,然後徑直去找喬伊。
不過對於“羊送到虎口邊上來了”這件事情,黑皮顯然是不願意輕易放過的,之後每隔一兩個星期就過來邀請我一次,都被我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當然為了顧及在單位的影響,這人通常隻找周邊人少的時候才來找我說話,邀請吃飯也是神神秘秘地。看明白這一情況後,為了嚇他,我每次都故意很大聲地說話,多少讓他有些慌神。
不過我也顯然低估了這個人的耐性和臉皮,我都做得這樣絕了,他竟然又轉換策略,發郵件來邀請,沒事人一樣。而且這人實在是老狐狸一隻,每次話都說得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任何把柄,即便要告他騷擾也沒有證據。
那段時間心裏多有不暢快,感覺就像鞋底踩到一個別人吐掉的口香糖一樣,明明覺得很噁心,卻怎麼也沒辦法輕鬆地甩掉。
但人的智慧和手段,往往就是在這樣的困境中被激發出來的。萬般無奈中,我去找約翰叔打聽到了黑皮老婆的全名和工作單位,又去網上搜到了電話和聯係方式,貼在很顯眼的位置,作為對黑皮的警示。
後來,我又想起一個叫迪迪的中國同學,便故意用內線打了個電話給她,還故意叫了這個名字幾次。整個談話是中文,其他人當然沒有辦法聽懂,但迪迪這個名字旁邊隔間的黑皮肯定是能聽得真真切切的。
果然,黑皮終於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再主動過來跟我說話,也不再很賴皮地一次次邀請我去吃飯,重新回歸到隱形人的位置。
我緊張到開始有點偏執的情緒也開始慢慢放鬆下來了,任憑你再怎麼不要臉,我手中有利器就不怕你!
大衛對我在這番鬥智鬥勇中的最終表現非常滿意,我這一招借力,倒比他硬碰硬的法律手段要來得輕巧。
我事後總結了一下,黑皮對我的弱點把握得非常準確,認準了我不會拉下臉來跟他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難。而且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每次都超級友善,笑眯眯地恨不能臉上擰出蜜來,隻可惜這個樣子直接被我歸屬我“色眯眯”的範疇,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對付這種無賴,一定要主動出擊,不能示弱!
這之後,黑皮也“垂死掙紮”過一段時間,竟然主動地邀請過瑪利亞、喬伊出去吃飯。他們兩人都不知情,對身為領導的黑皮竟然主動地為他們買單表示非常的受寵若驚。
當然吃人家的嘴軟,兩人跟黑皮的午餐雖然前後相隔兩三個月,帶回的卻是同一個訊息:為什麼黑皮這麼友好、這麼和善的長輩,你卻對人家這麼不友善!他想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邀請你一起去吃頓飯,說清楚。
我那時已經完全不怕他,第一次瑪麗亞來跟我說的時候,我隻是簡單地跟她說:“我就是討厭這個人,也不想跟他一起吃飯。”?隨便她怎樣去回給黑皮。
後來到喬伊的時候,我已經忍無可忍,直接去找黑皮,很嚴肅地說:“你如果再找我朋友來傳話,我就不客氣了。”
至此,賴皮糖事件終於告一段落。之前,也許是恨屋及烏,跟黑皮相關的東西我都無比討厭,比如他經常午餐後會捧回一大杯的可樂,然後就坐在座位上嚼冰塊,我有段時間一度認為那是世界上最讓人無法忍受的聲音,比起粉筆刮過黑板的聲音更討厭。
不過後來,我也慢慢地學會了放下心中的厭棄,對人最大的鄙視,莫過於放下所有的情緒,完全無視這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