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了太久,盡管知道莉莉絲對整個血族都有掌控的欲望,可是當菲爾特在石塔中說出莉莉絲的計劃時,她不可自已地心動了,假設她和莉莉絲連成一氣,是不是也有機會站在血族的頂端?明明自己也是純血種,又怎麼會甘心屈居於海辛和拉爾森兩大家族之下呢?
但是權利和欲望怕是要毀掉她的愜意生活了。
抬頭越過小島的山石林立,流雲越過圓月,一瞬間她忽然察覺到了什麼。
“歐利文?拉爾森……”
為什麼他在這裏?他現在應該在莉莉絲的小島上探查啊!
不止拉爾森,他的身旁還跟著奧西。
“凱瑟琳,我最恨別人騙我!特別是我最相信的人!”奧西怒吼著,和海浪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凱瑟琳身後的兩名血係已經開始驚懼了。
奧西與凱瑟琳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凱瑟琳利用自己和她一起探查莉莉絲的遊船,目的就是為了引誘菲爾特。
下一秒,他便從高處一躍而下,衝擊的力度將那小型潛水艇撞擊出了裂縫,海水嘩啦啦湧進來,兩名血係為了保護凱瑟琳試圖拖住奧西,凱瑟琳則趕緊逃上小島。
沒有行走兩步,歐利文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死,還是告訴我莉莉絲藏在哪裏?”
他的麵容俊美到銳利,如同刀刃無情地切割著凱瑟琳的眼球。
“那麼如果告訴你莉莉絲在哪裏又能怎樣?按照‘石塔’的規矩,你還不是要燒死我?”
此時,奧西已經利落地解決掉了她的血係,跳上岸來,站在凱瑟琳的身後。
被兩名純血種圍攻,她知道自己是決計逃不掉的,更別提能感應到這座島上不止有奧西和歐利文而已。
“我會剝奪你在‘石塔’中的席位,從此以後你的一舉一動將會受到‘石塔’的牽製,你將再沒有權利擁有新的血係,但是至少你能活著,繼續享受你的貴族人生。”
凱瑟琳笑了起來,“這種談判條件我實在不吃虧,是什麼讓一板一眼的拉爾森變得這麼有人情味了?”
“我數三下,要麼告訴我她在哪裏,要麼就把你的心髒給我。”歐利文一步一步走向凱瑟琳,“一、二……”
“就在你現在探查的那座島嶼的內部……”凱瑟琳的心髒一陣鈍痛,歐利文將心髒抑製器按進了她的胸膛裏,她向後倒去,奧西一把接住了她。
“找人看住她。”歐利文冷然道。
夜晚已經過去了一半,歐利文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距離日出還有六個小時。
“時間是充沛的,我們耽誤的時間越多海辛大人就越危險!”奧西的意思是既然知道莉莉絲就在那島嶼的內部,就應該不再猶豫趕緊將他們救出來。
沒錯,越是逼迫莉莉絲,那個女人犯的錯誤就會越多。隻是如果她被逼急了,會不會玉石俱焚幹脆連羅廉也不放過呢?
一個小時之後,莉莉絲站在實驗室裏,一個血係來到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頓然,她的神色大變。
“凱瑟琳那個女人!”
其實她早就料想到凱瑟琳並沒有那麼靠不住,隻是沒想到她竟然那麼幹脆地連如何進入基地都全盤托出了,還好自己早有防備。
“看好D博士,全員轉移!”莉莉絲冷然轉身,部下們根據她的指令開始收拾東西,她走到菲爾特的房門前,看著對方一派悠閑躺在那裏,不由得一陣惱火。
“多謝你把拉爾森引過來了。”莉莉絲將他從床上拽起來,“我得帶著你逃命了。”
此時,羅廉的研究也隻是進行到了一半,就被幾個莉莉絲的部下看著收拾好東西準備轉移。
這也是在他將近一周之後終於有機會再見到菲爾特。
但是羅廉沒有機會接近他,莉莉絲一直守在菲爾特的身邊,而羅廉自己也被嚴密看管著。
這座實驗室的底部,又或者說這座島的底部還有海底隧道,能夠通往另一座島。
歐利文將大部分人力都集中在這座島上,一旦莉莉絲換到另一個防備鬆懈的地方就能再次逃脫了。
菲爾特被心髒抑製器控製了太久,顯得比前些時日更加疲憊,嘴唇上都已經失了血色,這讓羅廉忍不住回頭看他。
“要不要放我過去讓你和他纏綿一下?”莉莉絲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菲爾特,羅廉正好走進電梯,看見菲爾特差一點摔倒差點從電梯門衝出去,可惜被按住了動彈不得。
“好啊。”菲爾特搖晃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穩了,“你知道的,最近我隻能想著他自×,真的很難過。”
“你是鐵了心要我不好受啊,”莉莉絲抓著他的肩膀,走進電梯裏,下降了十幾米之後,一開電梯門就看見羅廉站在那裏。
“怎麼了?D博士?”莉莉絲從鼻子裏哼了哼。
“我要檢查他的身體狀況。”羅廉站在那裏,神色很嚴肅。
“你以為歐利文就快找來了你就能和我談條件?”
羅廉冷笑了笑,“我想的是如果菲爾特就快要死了,我根本沒必要再勞心勞力研究什麼抗日光劑。”
莉莉絲揚了揚腦袋,羅廉走到菲爾特的身邊,扶住他,一手看著手表,一手測量他的脈搏。
“怎麼樣?他離死還早著呢。”莉莉絲走過來,要將菲爾特拉開,沒想到他忽然出盡力氣抓住了羅廉的手親吻在唇邊,莉莉絲用捏碎他肩膀的速度將他拽回來。
羅廉被她的血係壓住了最終沒有被菲爾特拉入懷中,而是被壓上了一輛車,開往海底隧道。
“你發的什麼瘋?”莉莉絲拽起菲爾特的長發,將他扯到自己的麵前,“就那麼渴望在我麵前表現你對他那可悲的愛情嗎?”
“因為我覺得自己快死了。”菲爾特的唇角有一絲無奈,讓莉莉絲呆愣了一下。
隨即她將他推上了另一輛車,“如果你選擇的是我,你就不用死了。”
在隻容一輛車行進的隧道裏,菲爾特看著不斷變換著沙石紋路的頭頂展露出一抹別樣的笑意。
一行人總算進入了另一座小島的地下研究室。
正當莉莉絲籌備避開歐利文的人從這座小島離開時,卻發覺這做小島附近的水域裏布滿了奇怪的網線,隻要任何潛艇觸了上去就能引起警報,更加讓莉莉絲氣的臉發白的就是奧西甚至派出了五六艘潛水艇在附近巡邏,一旦自己觸動警報隨時都會被盯上,根本沒有脫逃的機會。
這一次“石塔”是真的花了大血本來追捕自己了。
“你還可以僵持多久呢?”菲爾特就坐在她的身邊,神態自然,“拉爾森總歸會順著那條海底隧道找到這裏的。”
莉莉絲默而不語,她知道這一次自己走到了末路。
“我掙紮了無數個夜晚,所以向往日光。你和我都知道我們這個種族看似強大卻脆弱不堪。憑什麼人類那種卑賤的物種就能享受上帝的眷顧?擁有溫暖?擁有白晝?他們又比我們優渥到哪裏去呢?”
“如果你想報複上帝,就不該稱呼自己為夏娃。因為夏娃也隻是上帝的作品而已。”菲爾特目視前方,盡管前方沒有任何的風景,“這世上沒有完美。”
“我報複不了造物主,因為造物主並不存在。我無法成為造物主,並不是因為我沒有能力而是你們已經被黑夜腐蝕隻想要享受永生而忘記了追求。你們渴望日光卻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夠得到日光。我和你們不一樣。”莉莉絲的語氣是平靜的。
“我們在無止盡的黑夜裏麻木,所以永遠無法想象如何一刀在蘋果上切出五角星來。”
莉莉絲愣了愣,“聽起來你似乎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有,我想和他在日光下接吻。”菲爾特側過臉來,他的唇是沒有血色的,眉眼間是無法遮掩的疲憊,但是莉莉絲承認,他永遠是她見過的最美好的男子。
美好到讓她發瘋般無數次嫉妒不已。
她知道菲爾特的心裏有一樣東西,那樣東西是羅廉給的,她也想擁有,但是卻沒有人能夠給她。她無數次想要菲爾特將那樣東西分一點給自己,那個男人卻隻是笑著拒絕。
“我得不到,卻又那麼想要,那麼我該怎麼辦?”莉莉絲來到菲爾特的麵前,雙手繞上他的脖頸。
“你會毀掉它,因為你已經走到了死局。”
“沒錯,歐利文不會放過我,就算以你為代價,就算我扣著D博士,他也有無數種方法進來,用那貴族一樣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低賤的,失敗的。”莉莉絲笑著親吻上菲爾特的嘴唇,“迷戀和愛是不一樣的。我曾經盲目的迷戀過你卻沒有理智的愛過你。”
“但是當你嫉妒我的時候,你卻是理智的。”
莉莉絲輕笑一聲鬆開了手,站在距離菲爾特幾米遠的地方獨自擺出華爾茲的姿勢轉了一個圈,“我要華麗地結束。我會用我的方法在你心愛的羅廉還有高不可攀的拉爾森的生命力刻下最深的烙印。”
“你要怎麼做?”菲爾特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我願意讓你和D博士在日光下接吻,假如在你化成灰的時候還能觸上他的唇。”莉莉絲翩然轉身。
現在是淩晨四點二十,再有半個小時將會日出,而拉爾森也將不得已停止活動,在第二個夜晚來臨之前,她還有機會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
羅廉被禁閉在一間小屋裏,他的一切研究都停止了。
心髒在飛快地跳動著,並不是因為歐利文已經越來越接近,而是因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半個小時之後,他被帶了出來,唯一不同的是,他被帶進了觀察室。
“怎麼?你們的Master準備把我變成血族然後試驗一下新藥能維持多久了?”
帶他來的人不說話,隻是兩分鍾以後,菲爾特也被推了進來,一個踉蹌要不是羅廉扶住他。
“你們要幹什麼!”羅廉聽見電子門闔上的聲音一陣大驚,他知道玻璃的另一麵一定有人在觀察著。
“打開門你們這些混蛋!打開門!”
莉莉絲站在另一端,揚起了笑臉,“我覺得自己對你很仁慈,菲爾特。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但是仁慈也是殘忍的。”
“不要去敲了,莉莉絲說……想看我們在日光下接吻。”菲爾特伸手抱住他。
“她在胡說什麼!你會被燒死的!”羅廉的眼睛瞬間驚恐了起來。
“別害怕,親愛的。”菲爾特扳過他的臉來,“毀滅從來都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無數次想要毀掉你,你也曾經想要毀掉自己,但是最後又有什麼被毀滅了呢?”
“這次不一樣!不一樣!”羅廉托著他,“快點打開這個玩意兒!我明明給過你的!”
“記得我對你說過,我想和你在晨光中散步,在咖啡店裏喝下午茶,還有去牛津劍橋那種老掉牙的地方旅遊……”
“你別發瘋了菲爾特!”羅廉轉過身去大力敲擊著那扇玻璃,他看不見但是卻能感受到莉莉絲冰冷的雙眼,“是你轉變了琳德西!是你奪走了她!為什麼現在你還要這樣對待菲爾特!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你擁有的比我多的多。”莉莉絲微笑著,可惜羅廉聽不見。
菲爾特從身後抱緊他,親吻上他脖子,感受他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我不要你被燒死……你轉變我吧……轉變我吧……”
菲爾特沒有回答他,隻是將他的臉轉向自己,瘋狂地親吻上他的唇。
羅廉所有的話語都被封緘在菲爾特的吻裏。
他想告訴他,轉變我……如果我和你一起成為灰燼,就再不用分清彼此。
莉莉絲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側了側臉。
頭頂上是天花板緩緩打開的聲音。
羅廉的悲戚湧至極點。
帶我一起走吧,菲爾特。
如果不願意轉變我,就扼死我吧!
但是菲爾特隻是抱著他,唇舌的交纏停止了,他隻是待在他的口腔裏。
羅廉顫抖著,用力地環抱著菲爾特。
但是他知道最終他是抓不住他的,就像在醫院病房裏的琳德西。
晨曦的柔軟從天花板的縫隙中流落了進來,有一點寂寞。
隨著那縫隙越來越大,透明的日光化為了奔湧的浪潮,無聲地充滿了整個空間。
菲爾特輕輕退出羅廉的唇,親吻上他緊閉的眉間,“別害怕,親愛的。睜開眼睛看我,也許一生你隻有一次機會這樣看我。”
羅廉緩緩睜開眼,肺腔一陣抽吸。
日光在菲爾特的睫毛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他唇角的凹陷與唇線的弧度蕩漾在那片透明之中。
他太美好了。
羅廉覺得自己可以就在此刻死去。
那是比科學殿堂裏無數的公式無數的計算更加讓他想要擁有的東西。
那才是他命運裏……的唯一。
菲爾特的手指緩緩插進羅廉的發絲中,將他壓進自己的懷抱裏。
磕啦一聲,那個嵌在他胸腔的心髒抑製器落了下來,摔在地麵上的聲音狠狠撞在莉莉絲的心上。
她一步步倒退著,露出難以置信的絕望,“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菲爾特吸了一口氣,血液肆無忌憚流向軀體的感覺實在太好。
“謝謝你把她還給我。”菲爾特將羅廉拉到身後,一步一步走到那扇玻璃前,“你懼怕日光,這是每個血族的天性,你向往日光,這也是每個血族的天性。”
莉莉絲已經抵在了牆壁上,她知道應該逃走,但是日光下的菲爾特宛若神祗,令她移不開眼。
直到菲爾特的手掌觸上玻璃,輕聲道,“這扇窗為你隔絕了紫外線,也隔絕了你的勇氣。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用死亡為代價來追求我們想要的東西。”
玻璃發出嘶啦啦的聲音,身旁的血係想要拉開發呆中的莉莉絲。
瞬間破碎開的聲音讓她睜大了眼睛。
鋪天蓋地的熱浪襲來,那一刻透徹心扉的痛楚對她而言卻更像是一種誘惑。
她閉上了眼,享受著生命的消亡。
一切都是流沙,無論是欲 望還是希望。
菲爾特的手掌停留在那裏,日光穿透過他的指尖。
“羅廉……這是一個奇跡……我從沒有想過自己可以觸碰到日光。”
而你,將它交到了我的手中。
“你能打開那個心髒抑製器是因為我用培養基提取了莉莉絲的指紋然後趁機在電梯外檢查你身體的時候交給了你,那麼抗日光劑呢?”
菲爾特緩緩轉過身來笑道,“我本來就有兩粒半成品,在這裏交給了你一粒,我自己還剩下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