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和傑夫,在最近的一百年內,潔西敏不可能安分不是嗎?隻要是這一百年內他做過的事情,都在日光法典的追訴範圍內。在日光法庭上,你們不需要因為他是你們的Master而敬畏,你們要做的隻是說出實話而已。”
“嗬嗬,”安娜貝拉笑了起來,伸手托起羅廉的臉頰,“你真是個天真的孩子。我忽然明白為什麼純血的菲爾特會用那樣的眼神望著你了。”
“現在不是討論菲爾特那個家夥的時候。就算潔西敏要被燒死,也不是死在你們這些受害者的手上,他已經讓你們經受了如此長久的痛苦,怎麼能讓他的生命再次玷汙你們呢?”
安娜貝拉將發絲別到耳後,眼中的情緒是如此的晦默深沉,“我希望海辛大人永遠不要轉變你,讓你永遠不要被時間扭曲成另一種形狀。”
“安娜貝拉,告訴我還有誰!我會找到他們說服他們出庭!我們會讓潔西敏……”就在那一刻,隨著噗啦一聲響,安娜貝拉的胸口碎裂開來,血液噴濺在羅廉的臉上,讓他呆愣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哎呀,差一點就抓住心髒了。”潔西敏的臉緩緩從安娜貝拉的身後顯現出來,“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血係,竟然差一點毀掉我的臉。”
下一秒,羅廉一個淩空翻身按在潔西敏的手腕上,指骨的力度令得潔西敏迅速抽離安娜貝拉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反抗,羅廉已經一把將他那隻手折到了身後。
安娜貝拉捂著傷口大力喘息著,還好心髒沒有被拖出來,不然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他驚訝著望著羅廉,難以想象剛才竟然是這個脆弱的普通人類救了自己。
“馬上走!去找菲爾特!”羅廉的話音剛落,潔西敏便笑著張開自己的嘴,獠牙的尖端劃過羅廉的臉頰,血液緩緩滲了出來。
潔西敏極具挑 逗意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很棒的味道,讓我想一口吃了你!”他的身體向一旁側去,另一隻手如同鬼魅一般按在羅廉的肩膀上,瞬間一把將他拖到了地上。
“馬上走!你有能力對抗自己的Master嗎!”羅廉大吼一聲,安娜貝拉捂著還未完全恢複的傷口轉過頭去。
“我現在就去找菲爾特大人!”就在他回頭的那一刻,潔西敏猛地鬆開羅廉,再次襲向安娜貝拉的後心。
哐地一聲,潔西敏砸落在地麵上,塵埃揚起,羅廉抓住了他的腿。
他狼狽地向後踹了一腳,可惜被羅廉閃了過去。
爬起來,發絲淩亂,臉上那兩道被紫外線灼傷的痕跡令他清秀的容顏不複存在,眼睛裏陰狠的目光令得羅廉不自然發出一聲冷笑。
“我真是個白癡,竟然會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清純可人。”羅廉按了按剛才差一點被對方扯脫臼的肩膀。
“你現在也是個白癡。”潔西敏看著羅廉,優雅地移動著步伐,仿佛滿臉塵土和不再華麗的衣著並不能影響他的自我陶醉,“你知不知道,其實無論是傑夫也好,還是安娜貝拉也好,或者是剛才你在宴廳裏看見的那所有的男孩子……他們其實都不是我的那杯茶。”
“你把他們打扮成女人的樣子供其他人蹂 躪,隻有一個原因,你是在把他們裝扮成你自己。”
羅廉揚起自己的下巴,在月光下如同冰刃,“你早就想結束自己在扭曲的心靈,但是你又本能地懼怕毀滅,所以你折磨他們,你想看看,他們是怎樣毀掉自己的!”
“沒錯。”潔西敏揚了揚自己的手,承認的意外地爽快,“但是他們都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他們會創造出一點什麼新奇的東西供我娛樂,結果,除了痛苦什麼都沒有……太沒意思了。”
“你這個變 態。”羅廉猛地掏出別在自己腰間的手槍,三發液體銀彈射了出去,潔西敏卻一一躲過了。
當他第四次扣動扳機的時候,冰涼的溫度包裹住他,潔西敏從身後抱著他,將腦袋枕在他的頸間,手指一個用力,手槍無力地滑落在地麵上,發出讓人心悸的聲響。
“你扣扳機的速度太慢了,怎麼了……D博士的藥效過去了,對嗎?”潔西敏的舌尖舔過羅廉的耳垂,冰涼粘膩的感覺令他作嘔,“我忘記告訴你了,博士……當我在費舍裏的宴會上遇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才是我最想要的獵物。”
微微撇過頭去,羅廉冷冷地看著他,“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獵物。”
我隻屬於我自己。
“好啊,讓我們來試試看!”潔西敏一把扯過羅廉的發絲,帶著他離開了海港。
他被帶到了紐約市郊的一家廢棄工房的門口。
鐵鏽如同血液的味道在空氣中徘徊著。
潔西敏一腳踹開鐵門,將羅廉扔了進去。
腦袋撞在鐵壁上,發出震顫的響聲,羅廉一斜眼便看見臉頰邊的刺出來的生鏽鐵釘。好險好險,差一點自己這顆智商超過180的腦袋就要報銷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羅廉掙紮這爬起來,腳踝好像扭傷了。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傑夫那麼恨我嗎?嗬嗬,”潔西敏笑著,眼睛裏是毫不遮掩的癲狂,“我記得他們所有人痛苦時的表情,求饒時聲音震顫的頻 率,歡迎來到我的家,博士。”
羅廉默不作聲看著他,然後不管三七二十被拖拽著朝倉庫深處走去,潔西敏的速度太快了,受傷的羅廉根本跟不上他,沒走兩步就摔在地上,被潔西敏拖著,如同一塊破布一般,脊椎和腿骨不斷撞擊在淩亂的鋼鐵製品上,疼痛一波接著一波襲來,他連叫喊疼痛的機會都沒有。
媽的,小腿肯定已經骨折了,在這樣下去,脊椎都會斷掉,直接癱瘓了……
潔西敏將他扔向黑暗中的樓梯底部。
稀裏嘩啦滾了一路,終於停了下來。
羅廉咳嗽著,心想肋骨可別斷了紮到自己的肺。
他掙紮著坐起來,手掌觸上地板,指尖是冰涼接近幹涸的液體,血的味道。
“啊,啊,我忘記了,D博士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什麼都看不見。”
吧嗒一聲開關被按下去的聲響,羅廉用手擋了擋頭頂驟然亮起來的白熾燈,終於適應光線之後,環顧四周,這是一間白色的房間,四麵牆壁鋪滿光滑的瓷磚,大約十五平方米大,距離羅廉不遠的地方有一張類似手術台一般的床,為了找到支撐能夠直起自己的背脊,他下意識伸手按住那床的邊緣,卻沒想到床麵竟然翻轉了過來。
嘩啦一聲,一個少年摸樣的人就這樣摔落在羅廉的麵前。身上隻有一件白色卻沾滿汙濁的襯衫,雙腿間是青紫以及濁液,全身上下沒有一塊潔淨的肌膚。羅廉知道,這個孩子想必已經受盡了折磨。
潔西敏的腳尖觸了觸他已經冰冷的臉頰,仿佛對方隻是一片垃圾,“死了嗎?人類就是這樣,一點小傷都受不了。我也隻不過請了十幾個朋友來玩樂了一下……”
“十幾個?你瘋了嗎!”
“我可沒瘋。”潔西敏將床板翻了過來,跳坐了上去,“你知道我的Master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他指著倫敦街頭的那一大群嫖客,對我說,‘如果你能忍受這些痛苦,我會考慮給與你永生’。”
“你的Master……”羅廉皺起了眉頭……
“一個完美到冰冷的男人。”潔西敏笑了起來,懷念而苦澀的表情,“當我經受住了那些折磨來到他的麵前時,他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說,啊,你真的去做了啊?原來他不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看得無比認真。一千多年,他隻吸過我一次血,就是轉變我的那一次,這對於他而言隻不過是完成一個承諾而已。然後,我從此以後再沒有見過他,仿佛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潔西敏低下頭來看著羅廉,眯起了眼睛,空氣在瞬間變得不寒而栗起來,“放心,我不會找很多人來蹂 躪你。因為對於他而言,你的肉體根本不是最重要的。”
“對於……‘他’?”羅廉骨折的小腿骨疼痛的厲害,冷汗一直往上冒。
“他那麼珍惜你,如果你的血液完全流盡的時候卻得不到他的‘轉變’……”潔西敏忽然出現在羅廉的眼前,目光如同刀刃一般,“這才是對他最大的報複。”
“啊——”羅廉大叫了一聲,腹部被穿刺的感覺讓他的呼吸驟然停止,顫抖著低下頭,看見潔西敏握著手術刀紮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所以我說人類太脆弱了……這樣一刀對於我們血族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潔西敏將手術刀緩緩拔了出來,羅廉張著嘴,肌肉被刀刃拉扯著,“別擔心,我會紮你很多刀,但是每一刀我都不會紮在你的要害上,你會疼很久很久,你會漸漸覺得冷,然後無論我紮你多少刀,你都不會再感覺疼痛。不過你可以求我,求我轉變你,我很樂意做你的Master。”
按住自己不斷出血的傷口,羅廉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太倒黴了……
“你可真是倔強啊。”潔西敏將刀刃放到嘴邊,一個舔舐,“我很久沒有嚐到這麼鮮美的味道了。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血液讓人感覺到饑餓?”
羅廉依舊沒有抬頭看他。
潔西敏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還沒有完全站直,又是一刀紮進了腹部。
“啊!”羅廉伸手抓住了刀刃,潔西敏卻隻是輕飄飄地在他的耳邊吹了一口氣,刀子便被拔了出來,血液順著羅廉的指縫滴滴答答墜落在地麵上。
潔西敏忽然一把將刀刃再次插進羅廉的肩膀裏,接連不斷地疼痛讓他除了扭曲自己的表情,已經連叫出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潔西敏雙手抓著羅廉的發絲,將他的腦袋拉到自己的麵前。
“要是不請求我的話,還有十幾刀再等著你呢!”
羅廉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自己……都覺得做……血族很不爽了……幹什麼還要我……”
下一秒,羅廉便淩空飛了出去,撞在牆壁上,背部的一陣劇痛之後,羅廉忽然感覺自己被刺了兩刀的腹部竟然不再疼痛了。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估計自己的脊椎被撞斷了……
潔西敏踩過那少年的屍體,來到羅廉的麵前,一把將紮在他肩膀上的刀拔了出來,隨意從散落的一地狼藉中拾起另一把刀。羅廉還沒有來得及抽吸,自己的雙手便被穿刺,釘在了牆上。
“我不喜歡倔強的人,”潔西敏蹲在羅廉的麵前,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倔強總是要付出代價,而那個代價往往不值得。”
手掌顫抖著,每一次細微的顫抖都使得自己的肌肉劃過刀刃,被拉伸的上身,促使腹部的流血更加迅速。
自己是在cos耶穌受難麼?
“你經曆……的太少了……”羅廉扯著嘴角笑了笑。幾百年的時間裏,一直在為那個人的從未回頭一瞥而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現在你比我要淒慘的多!”潔西敏咆哮著,順手拔下插進羅廉左手的刀刃,嘩啦一下刺進了他的胸口。
潔西敏說的沒錯,痛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就不會再感覺到疼痛了。
這一刀不知道有沒有紮到心髒……紮到的話就好了……
羅廉微微搖了搖腦袋,暈眩的感覺,就連身體也變得輕盈。
一切都不重要了。
“羅廉,羅廉!你在想什麼?”悅耳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活潑。
“我在想你啊。”他摟過她,嘴唇印在她的額上。
“撒謊啊,你每天在想的就隻有實驗室的數據,分析不完的樣本還有那些像傻瓜一樣的研究生!”
“我的琳德西,沒有實驗室我依舊可以活下去,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你這個大騙子!嗬嗬,不過現在你不能再說‘沒有你我怎麼辦’了。”
“為什麼?我還以為你們女人都喜歡聽男人這麼說呢。”
“是沒有‘你們’我怎麼辦。我懷孕了,傻瓜博士!你的智商什麼時候能趕上你的情商啊!”
那個聲音越來越遠,羅廉的所有思緒不自然地就那樣飄了過去。
帶我走吧,琳德西。
我們分離的太久了……
潔西敏拽著目光已經迷離了的羅廉,大力地搖晃著。
“為什麼不求我!為什麼!你不怕死嗎!所有人都怕死!”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失去你……琳德西……
“哈……哈……”潔西敏鬆開手,羅廉無力地墜落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愛上那個人?”潔西敏歪著腦袋,蹲在地上,看著羅廉,“為什麼我要忍受那些痛苦就隻為了讓他看著我?可是為什麼他對我不屑一顧?為什麼我沒有抵禦住他給我的誘惑?為什麼他卻將你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愛著他的近千年卻比不上你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二十多年?”
下一刻,潔西敏隻覺得自己的脖頸被人扼住,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的人是誰,自己的半個身子便被按進了牆麵裏,霎時間,整間暗房中所有的利器鋪天蓋地湧了過來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緩緩轉過頭來,潔西敏看見了那張如同地獄鬼魅般俊美的容顏,他的目光中彌散著死神的陰冷,“怎麼是你……”
“你等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來。”
那是世界末日最殘忍的詛咒。
潔西敏還沒有來得及露出悲戚與絕望的神色,心髒便從身體裏被拖拽了出來。
如同垃圾一般,男子將那心髒摔落在硬冷的牆麵上,散落成一攤肉泥。
“羅廉!羅廉!睜開眼睛!你不能睡!”
是誰在叫我……
“羅廉!”菲爾特看著那正在冰冷的搭檔,每一次呼吸都是無尚折磨。
他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從他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在本能地抗拒著此刻的到來。
對不起,對不起……
我無法忍受你的死亡。
菲爾特托起羅廉的脖頸,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知道從此以後,你會恨我入骨,但是我無法抵抗那誘惑——哪怕以後我們都不會再見到彼此,至少讓我知道你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當那尖端觸上頸間的肌膚,菲爾特的心髒狂跳著,他的懷抱顫抖著。
“不要……轉變……我……”
羅廉用盡力量,睜開自己沉重的眼瞼。
菲爾特擠出一絲笑容,就似安撫生病了卻不願打針的孩子一般,“你會死的。”
“我……就快見到她了……”羅廉微微吞咽著口水,呼吸如此吃力。
“傻瓜,沒有任何一樣事情是能夠在死後繼續的。”菲爾特皺著眉,垂下身體,輕吻在羅廉的眉間,“隻有活著,你才能繼續愛她。”
“我……不可以……不要轉變我……”羅廉伸手抓住菲爾特的胳膊。
“但是我卻想求你活著,我求你活著……”菲爾特抱著他,將他按進自己的懷裏,手指插進他的發絲裏,似乎無論自己如何的用力,也留不住懷中人的體溫。
“你……是真的……愛上我了嗎……”羅廉的腦袋抵在菲爾特的肩膀上,說話時微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際。
對方隻是抱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亡臨近,羅廉的所有感官忽然清晰了起來。
菲爾特顫抖的懷抱,他臉頰上滑落的液體在空氣中迅速將至冰點凝固成冰,甚至於那永遠低於常人溫度的體溫竟然讓羅廉感覺到了溫暖。
抽吸了一口氣,血液從口腔中湧出來。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給我想要的東西吧……”羅廉想要伸手抱住菲爾特,但是卻沒有足夠的力氣了。
菲爾特閉上眼睛,“既然如此,我不會轉變你。但是我也不會讓你死——除非我死在你之前。”
羅廉聽見一陣嗤啦聲,似乎什麼東西被撕裂了,模糊間看見菲爾特將一匹深色的布蓋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走過來一把將羅廉淩空抱了起來。
風從耳邊掠過,速度太快了連聲音都聽不見。
“不要睡過去!”
菲爾特從來沒有用過命令式的語調對他說話,這讓博士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