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兒很快就把頭轉了回去,繼續哀嚎。僅僅剛才那一眼,就讓我膽戰心驚。
她的眼睛,怎麼了?
曾經我最喜歡她的大眼睛,很水靈,很漂亮,裏麵透著說不出的靈氣。可是現在……我再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嗚嗚……”突然一條狼狗出現在玲兒身邊,弓起了身子,很不友好的瞪著我。
我認識它,它是大黑,是玲兒家裏養的狗。當時我很喜歡小狗,我母親不讓我養,我就天天跑到玲兒家逗大黑玩。大黑雖然是狼狗,但是黑毛幾乎占據了全身,不過我喜歡。
大黑這個臭小子,顯然三年沒見把我忘記了。我看它依然親切,它看我的眼睛裏確實充滿了警惕。它肯定忘了,有年過年,我把我母親給我的雞腿給它吃,結果我被一頓打的那件事。
玲兒原本還在掙紮,聽到大黑的聲音之後竟然安靜了。用手摸著大黑光滑的皮毛,然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在屋子裏顯得那麼的突兀,也嚇的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看著她。
“玲兒,你不要嚇唬娘了。”玲兒媽掛著滿臉的淚花,想要去抱住玲兒,卻被我的母親攔了下來。
母親低聲吩咐玲兒父親一些事後,玲兒的父親就拖著玲兒母親出去了。
時間似乎凝聚了,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母親,似乎怕一不小心說什麼就得罪了在天上的神靈。
母親看看我,說:“軍兒,你帶著大家離開吧,這裏沒什麼事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的走出了屋子。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的樣子,似乎靈魂得到了恩赦。隻有我,還站在原地不動,我知道,母親說這話時並不輕鬆。
說說我的母親,雖然已經五十幾歲,身體已經佝僂了,但是大家對她的信仰還沒有減少。自打我記事以來,母親都是神婆一樣的存在。村子裏誰家小孩得了病,什麼姑娘嫁娶,都是要找我的母親算一算的。這也讓我的童年沒少什麼吃喝,農村人不講究看病收錢,過年過節總該送點禮的。
曾經我一度以為母親就是信口胡說,有些小病看好了也是歪打正著。不過今天看到青梅竹馬中邪,再看到母親一副挑大梁的樣子,對母親竟然生出了一種敬畏。
“軍兒,娘可能晚點回去,”母親順著眼睛裏有點黯然,“如果娘半夜十二點沒回去,記得把娘櫃子裏的紅布包著的那個東西拿出來,放在門檻子上。”
我突然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蔓延到我的腦子裏,我知道那叫做悲傷。我突然有種感覺,母親的這句話,就像和我訣別一樣。
我看了看母親的眼神,她的眼神那麼的堅定。我想說什麼,最後卡在了喉嚨裏。最後隻能點點頭,退出去了。
回到家裏,我的心就像要跳了出來。一切對我來說太過於刺激了,甚至有些事情已經毀了我的三觀。我說過,我不信鬼,更不信邪。今天母親卻讓我看到了邪,又提到了鬼。
吃了晚飯,天已經徹底的黑了。東北的天就是這麼的任性,不到四點半就扯走了所有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