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幫主呢?”林洛向管家問道。
“幫主被無上城少主釋夜請去孜言別院未歸”管家急的聲音都已沙啞,見林洛到來,心下稍定,抹了抹頭上的汗,如今情形,也隻看這位林穀主有無辦法兩全。
林洛在鹽幫護衛下,擠進醫所,見秦黑兩人此刻依然躺在地上,居然還沒能被送進房間。林洛分別給兩位把脈,身邊幫眾依然吵鬧不休,特別是那秦昌平之子秦則是,此刻正對著九華掌門之子黑明叫囂“你信不信,本少爺讓你和你爹一樣躺在這裏!”
見狀,林洛並不生氣,也不言語,把完脈便站到窗邊,如賞花、如賞月,片刻,醫所竟安靜下來。
“林穀主,請問家父如何?”相較秦則是,黑明倒是理智,隻是一路護著父親身體,避免再次受傷,全程並沒多語,此時見四下安靜,才拱手問道。
“是啊,林穀主,你給我趕緊醫啊,醫不好,本少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早聞秦則是紈絝,今日一見,不如一見,林洛不計較,隻是輕輕看了兩位少主一眼,淡淡說道“再小半刻鍾,地上兩位必死無疑”
“那你趕緊救啊”秦則是一聽,急紅了眼,欲上前抓人。
“哎,休得無禮”黑明立馬阻攔。
“你....”秦則是大怒,但隨即感受到黑明漸漸用力的手,再看其示意的眼神,不再動作。
白道多順,二代承澤前輩,縱武藝高強卻不比黑道來得通透,這是釋夜曾經說過的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林洛心下暗笑,表麵依然平靜如湖。
“張大夫,勞煩先讓秦堂主服下此藥,再為之止血”林洛拱手向其中一位大夫施禮,隨即拿出一玉瓶。
那位張姓老大夫雙手接過玉瓶,走到秦昌平身邊,將藥倒入掌心,放到鼻前輕輕一聞,雙手一抖,半響後,吐出三字“玉露丸”。
“哎,老頭,看什麼呢,是不是藥有問題?”秦則是觀致,又要發怒。
“不...不...不,是老夫不想,今生可見玉露丸,秦堂主可無性命之憂”張大夫顫抖的手,將玉露丸讓秦昌平服下,眼中似有濁淚,然後站起,朝林洛施之大禮。
“張大夫,身為醫者,救世為懷,應該的”林洛阻止張大夫後,走到黑澤身邊,命人扶起黑澤拿出隨身金針,三更天後方轉身為秦昌平施針,林洛手法很快,身旁大夫一直在觀察其走穴方式,不禁讚歎,而其他人等,則大氣不敢出,生怕驚擾,一切忙完,天已微亮。
林洛將針收好,輕揉太陽穴,發現雙腿已麻,身邊夏花立馬上前攙扶,帶林洛收了收神,才發現雲霄不知何時已站立身後。
“昨夜得見穀主仙子手段,雲霄佩服,來人,送穀主回閣樓休息”
雲霄話音剛落,鹽幫已分出兩撥人,一撥指引落英派、九華幫眾抬著自己主子回房,另一撥則準備送林洛回閣樓。
“雲幫主不必多禮,林洛自行回去即可”說罷,林洛往門外走去,與雲霄擦身而過時,隻聽雲霄用隻有兩人能聽之聲呢喃道“多謝穀主”,蘇然心下明白,他是謝自己昨夜讓兩幫避免惡戰,倘若在鹽幫內發生激鬥,鹽幫難免落下協調不力或偏幫一派之話柄。林洛微微點頭表示知謝,不多言語朝閣樓走去,誰知還沒坐下,秦玉致便到了。
“先救黑掌門,有何不可嗎?”林洛反問。
“林洛,你居然有臉問,我爹如今一身功力去掉七分,而那黑老匹夫卻是完好,昨夜你先救黑澤再救我爹,是不是刻意為之?”此時,秦則是闖入閣樓,一臉怒氣。
“表弟,稍安勿躁”秦玉致知曉這個表弟脾氣,孝順卻頑劣,如今林洛對合一莊有恩,這兩三日救治了多位門派重要人物,名聲正旺,此時沒有確鑿證據,輕易不要得罪。
“林穀主,則是魯莽,說的卻正是落英派的疑惑,為防誤會,請穀主解疑”秦玉致繼續說道。
“聽說昨天有人拿出玉露丸了,誰啊”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聲音蒼老卻宏亮有力,入目乃一白發白須老人,粗衣加身卻不失風範,其身後,緊跟著一瀟灑男子,磊落非凡,白衣似雪,麵如冠玉,入廳後,見到林洛,不禁一笑,瀟灑如風,暖如微陽。
“落英門下秦玉致見過許老,見過....王莊主”見著來人,秦玉致原本風華的臉卻是微紅,露出小女子柔情,按著禮數,先行向老人行江湖禮,對著男子,卻是行的女兒禮,來人正是百草老人許徐和合一莊主王玉書。
“哎哎哎,那玉露丸是你這小丫頭的吧,不錯嘛,小小年紀就練得一手好藥,不行,我們得比比”那位被稱為許老的百草老人,並不理會秦玉致,而是徑直走向林洛,拉起林洛就往外走。
“許老,不要著急,洛兒既然在這裏,您還怕她跑了不成”剛準備還禮的王玉書,眼見這醫癡對著林洛而去,隻能匆匆扶起秦玉致,便拉住許老,看著林洛無奈一笑。
“我說王玉書你這小子,這藥穀多久沒出人了,老夫這把年紀,就想著能和藥穀傳人再比一場,你這小子咋就隻知道憐香惜玉啊”許老年近一百,愛行醫,更愛比醫,一生隻有一敗,就是15年前,在那場瘟疫中遇到林詩柔,兩人比試誰先研究出治療瘟疫的良方,最後,林詩柔早了半個時辰。本以為許老會惱羞成怒,誰想老人竟是哈哈大笑,稱終於找到入土前唯一心願,就是與林詩柔再比一次,誰知10年前,玄莊一戰,白一玄戰死,林詩柔自盡,這位百歲老人將自己關在百草堂中哭了三天三夜。
“許老,晚輩林洛,家師曾與晚輩說過,當年僥幸,比許老先一步翻到古方獲得靈感,所以算不得贏”林洛將被許老拉皺的衣角輕輕撫平,然後突然跪地,施以大禮,許老、以及落英二人都大為吃驚,許老更是連連擺手,欲扶林洛起身,王玉書再次阻止許老,他懂,林洛在還當年許老哀悼之情。
的確,對這位百草老人,林洛是真心尊敬,母親林詩柔曾對她說過,若江湖隻有一人稱得上仁心仁術,那麼唯有許老可稱,自己嫁作玄宮為婦,行事難免沾染立場,不做大夫醫德,且玄莊被滅,所謂江湖正派,要嘛怕受波及,要嘛覬覦玄莊財富,唯有許老,為母親真心哀悼,就憑這眼淚,許老也受得起這禮。
大禮做罷,未等許老反應,王玉書則先行扶起林洛。
“洛兒,多日不見,可好”王玉書不自覺,暖陽般的笑容多了一分柔情。
“莊主,老莊主可痊愈”林洛表情淡淡,自是保持距離。
“林穀主,我二伯之事,還請解答”秦玉致見王玉書、林洛兩人,一人柔情一人卻是刻意疏遠,早知兩人淵源,卻不知這情愫何時而生,”難道....”秦玉致心下一沉,很想問清楚二人關係,但自知不是時候,隻能將心思壓下,扯回正題。
“是啊,林洛,我告訴你,今天必須給落英一個滿意答複,否則....”不知為何,秦則是很是討厭林洛那副淡定的樣子。
“否則什麼?落英的丫頭小子,老夫早上親自去看了秦昌平和黑澤,黑澤傷在心脈,隻要救命就不損修為,那秦昌平傷在任督,要不是林洛這丫頭的玉露丸,這一身功夫怕是半毛不剩,我說你們落英派整天人五人六,沒點見識。”看得出,許老十分不喜落英派,也是,秦福雅本就是個沽名釣譽的惡心小人,沒想到這位老人,看似沒個正經,卻是眼光獨到,林洛心想。
“秦小姐,秦公子,確是如此,合一莊可做擔保”王玉書微微點頭,表示事實如此。
“既然王莊主、許老作保,此事定不會假,我落英派自會記得林穀主恩情,隻是,林穀主既為林仙之後,那九華依附無上城,乃黑道大派,林穀主此舉,豈不是忘記師仇?”秦玉致說起此話,道不清是因為王玉書對其的柔情吃醋,還是本意就覺如此,隻感覺心底一堵,未曾細想就說出此話。話音一落,隻覺四下一靜,王玉書更是隱隱表露怒氣,連那最為大咧的許老都不再言語,隻是眼神輕蔑。
“秦小姐,師門大仇,林洛自不敢忘,玄莊一事,始作俑者隻為釋無天一人,與無上城諸人無關,師仇不敢忘,師恩,更不敢忘,林洛身為醫者,有救無類。”林洛這話,說得肅穆,與其平日諸事漠不關心的態度相去甚遠,讓人且敬且佩。話音剛落,王玉書看著林洛嘴角微揚,許老也是連連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