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不知人群中有誰讚歎了一聲,緊接著,叫好聲此起彼伏,小小的雨亭一片熙攘。
還是一臉淡淡的模樣,就像站立在塵世之外的仙人一般,似乎他就是一個紅塵中的旁觀者,不喜不怒,恰如蓮花高座中的佛祖。
畫外樓邊山外山,
流年逝水浮華變,
萬丈紅塵鏡中緣,
傲然菩提落世間。
“嘖…。”王蕭然陰鬱的盯著蘇軒墨,像一頭惡狼。可惡,蘇軒墨,竟然讓我在眾人麵前出醜,不會放過你的!
“走!”王蕭然狠狠地剜了蘇軒墨一眼,咬了咬牙。
好像惹麻煩了啊……蘇軒墨…。林幕年看著王蕭然的背影,又轉頭看向從賣家那裏得到畫作的蘇軒墨,這個麻煩,不好解決啊……。
二
“蘇軒墨!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林幕年氣的扇子一抖一抖的,他上輩子是不是掘了他家祖墳欠他的啊!本來好心來提醒他小心王蕭然,卻不料他倒好,一心撲到畫上了,自己說了這麼久,連杯茶都沒喝!咳咳,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不聽啊!不聽啊!
“嗯…”漫不經心的回答。
“嗯?嗯是什麼意思!蘇軒墨!”林幕年咬牙的看著身旁那無所謂的人,他上輩子一定是掘了他家祖墳!
“沒關係”蘇軒墨收好畫。
“沒關係?性命攸關的事你說沒關係!”冷靜冷靜,林幕年強忍著想打人的衝動,莫生氣,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蘇軒墨慢悠悠的敲著桌子,端起茶杯。
“怕就怕鬼不放過你,管你做不做虧心事。”林幕年吹胡子瞪眼。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你倒是惜字如金。”林幕年白了一眼蘇軒墨。
“我這是才美不外現。”
“滾…。!”
……
林幕年沒和蘇軒墨談多久就被蘇軒墨以太吵的名義“請”出了門,聽著身後無情的關門聲,林幕年臉上一片黑線,來把刀吧!讓我一刀砍死他算了!林幕年幽怨的盯著房門,隨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唉,他就是這樣的人啊,對自己的事永遠也不上心……
慢悠悠的搖著扇子走後,蘇軒墨在房內又重新打開了畫,煙雨江南,細雨輕霧,拱橋垂柳,還有那一排排沿河岸生長的桃花,那桃花隻被點染了幾筆,卻有生動縹緲之感,輕輕的撫摸上那桃花,果真是孟大師的作品,蘇軒墨讚歎,小心的把畫掛在牆壁上,隨後來到書桌旁,他並不是不知道林幕年的擔心,也知道王蕭然的狠毒,隻是清楚的知道擔心並沒有用,他輕敲著桌子,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漆黑的眸子流淌著黑色的漩渦……
是夜,當蘇軒墨準備更衣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種不安從心底騰升:不好!這麼快!緊接著,一計悶棍便打在他的頭上,他暗叫一聲“糟糕!”便失去了知覺,迷迷糊糊中,仿佛走了很遠的路,山風鞭打著他的身體,吹著他渾身冰涼,一陣天旋地轉後,他的頭像碰到了石頭,一陣劇痛後,他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疼痛席卷而來,蘇軒墨艱難的睜開眼睛,冷汗直冒,勉強的支撐著自己站起,觀察了周圍,卻隻有一片荒蕪,一陣一陣的蟬鳴像湧動的黑潮撲向蘇軒墨,咬咬牙,他拖著殘破的身體尋著一個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蘇軒墨再也支撐不住,尋著一棵樹幹緩緩靠了下來,閉上眼睛,四周安靜的出奇,隻有自己濃重的呼吸聲,在這汪洋般的黑夜裏沉浸,消失,石沉大海;像置身於深海,又瑰麗,又危險……
“哪裏來的小樹妖,擾吾清淨!”如珍珠散落玉盤,如高樓縹緲的歌聲,如泉水滴落玉石,聲音清澈,就像最純淨的甘露,無悲無喜,又像遠古的琴音。
蘇軒墨一下恍了神,睜開眼睛,眼前不再是漆黑的一片,而是由螢火點綴的星辰,身後的樹幹不知何時開滿了桃花,霎那繽紛,就像在置身在霞緞之間,桃枝曲折就像星空中的各種星宿,蜿蜒,綴滿,彎折,美豔;花瓣朵朵的飄落下來,在螢火中翩翩起舞,空中交雜著螢火桃花,光芒鋪開收攏,跳著夜的舞蹈,給世上下了一場最美的雨。
然而,更讓他驚歎的是坐在桃花樹上的女子,她就像一朵桃花,開在了最美的地方,一雙明眸綴滿星光,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桃花在她身後鋪成一張美麗的花卷,就像踩著雲朵的仙女,輕飄飄的落在桃花上,霎那間,天地無色,日月無光。
見蘇軒墨不說話,那女子繡眉一撅:“無禮小妖!”
說完,玉手一抬,桃枝像是懂了她的意思,本該粗壯剛硬的枝條像一條條舞動的黑蛇,隨著她手的指引靈活的緊緊的纏繞在蘇軒墨的身上,粗糙的樹皮狠狠地摩擦著蘇軒墨的皮膚,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傷口又重新裂開,帶著熱量的鮮血順著桃枝流下,滴落在草地上,給青草染上了詭異的顏色。
“嗯…。”蘇軒墨吃痛,冷汗直冒。
“啊!我的裙子!”女子驚呼,花容失色,隻見她粉紅色的羅裙染上一層暗紅色的液體,正是蘇軒墨的血無疑,蘇軒墨已無力在回答,身上的傷口無時無刻不在叫囂著疼痛,他兩眼一黑,直挺挺的暈了過去,最後看見的,是月光灑滿的桃花泛著銀白柔和的光,和那桃花上站著的那驚為天人的女子,頭腦閃過——妖!
十裏桃花,三千芳華,試問遠來客,天上天上;
月落綃紗,麵勝桃花,若惹君子醉,孰知孰對。
夜,有些漫長,蘇軒墨就像被一片汪洋大海所淹沒,緩慢緩慢一直往下沉,四肢僵硬,眼重的抬不起來,身下是一片又一片的漩渦;就這樣了嗎?就這樣結束了嗎?蘇軒墨這樣想著,突然,他聽見一陣縹緲而又清脆的歌聲,那麼溫暖卻又,如此寂寞……是誰呢?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