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采下,那一束桃花……

誰拋下,那一世浮華……

誰忘卻……誰留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蘇軒墨靜靜的站著,墨色的長發用簪子仔細的束成一束,漆黑的眸子凝視著遠方,眼中一片空茫。“江南煙雨墨如天,長亭短橋杏雨連,紅牆桃李爭相豔,何人若得佳人憐。”吟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兄,認為我此詩做的如何?”蘇軒墨抬頭,來者一襲錦衣,腰白玉,飾金絡,手上輕搖玉扇,一副典型狂妄自大的富家公子模樣,他正是當今洛陽的首富王安之子:王蕭然,此人偏好風花雪月之事,卻又故做文雅之人,令人不恥,卻又不敢言。

蘇軒墨一笑,拱了拱手:“公子今日大發詩興,鄙人深感意外,才疏學淺,不敢妄加評論。”

“蘇兄客氣了,誰不知道蘇兄是當今第一才子,姑娘們都使勁往你身上撲呢,若能得到蘇兄的讚美,想到王某定當風光無限。”語氣輕佻,不屑之情溢於言表,蘇軒墨微微一笑,不予理睬。

“告辭。”他再次拱了拱手,轉身便向學院走去。

江南書院,當今聖上為各地的青年才俊親設的書院,旨在吸納人才,培養人才,他們可憑自己的實力考進書院,在這裏學習,為科舉做準備,隻等那一日,金榜題名,鯉魚躍龍門。

“公子何必對那廝謙恭至此!”李林抱著書卷從蘇軒墨身後疾步跟上,邊說還邊向王蕭然那邊努了努嘴,臉上的嫌惡清晰可見。

“不可無禮!”蘇軒墨低聲嗬斥,李林一偏頭,縮了縮脖子,因自小伺候公子,公子的性情也是熟知,知道公子心情不悅,便不再說話。

蘇軒墨見李林不說活,但臉上仍寫滿了倔強,不覺歎了口氣:“人各有誌,各人輕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切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說完,見李林神色漸漸收斂,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言,徑直向雨亭走去,李林也緊跟其後。

雨亭,是書院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樓閣,常有文人在此攜酒弄詞,賞月吟詩。蘇軒墨也常常和好友林幕年來此,不為其他,隻為互相探究,共覓佳作。

今日來此,不同往日,平日安靜的雨亭今日卻一反常態,人群中不時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蘇軒墨疑惑,正欲探個究竟,卻不料“啪!”的一聲,一柄折扇橫在他的麵前。

“蘇兄,稍安勿躁……”林幕年笑臉盈盈,收起了折扇,一收一放的動作更顯得他風流倜儻,放蕩不羈。他眯著桃花眼看著蘇軒墨,嘴角輕笑,似乎在等他詢問什麼;蘇軒墨卻不吃這一套,狠狠地賞了他一個白眼,徑直越過他,看向人群。

“咳咳……”林幕年眼角抽了抽,用扇子遮住自己尷尬的臉,轉向一邊。

“咳咳,其實吧,這裏正在拍賣畫作…。”林幕年瞥了瞥蘇軒墨。

“胡鬧!”蘇軒墨皺眉不滿道,林幕年看了蘇軒墨一眼,依他對蘇軒墨的了解,像他這樣嗜畫如命的人,這種反應算是在他的預料中。

“你可知道是誰的畫作?”不等蘇軒墨回答,林幕年又道:“京師第一人——孟安。”

見蘇軒墨越來越黑的臉色,林幕年不禁暗笑,心中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總算看見你這白木頭變黑了,哈哈……

“你去!”蘇軒墨一臉陰沉。

“幹嘛?”林幕年疑惑。

“把畫搶過來!”

“……。!”林幕年一驚,扇子差點掉在地上,看蘇軒墨那一張徹底黑化的臉和那“你不去我就殺了你。”的表情,林幕年後背一涼,為了防止他怒極攻心痛下殺手而使自己一命嗚呼命喪黃泉,林幕年急忙說道:“這畫的主人也是個文人,他出了對子,隻要對的好,便能免費得到它,要不你去試一試?”

蘇軒墨一聽,見尋畫有法,不再看林幕年,急忙向人群走去。

見蘇軒墨又恢複了那翩翩公子的模樣,林幕年不經鬆了一口氣,打開折扇輕扇了幾下,幸好白化的及時……。

蘇軒墨擠進人群,隻見王蕭然也站在這裏,旁邊的人正和他竊竊私語。

“看來他也想要這畫啊!”緊隨而來的林幕年看了一眼蘇軒墨,見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不禁覺得無趣,算了,他擺了擺手,不跟木頭計較。正想著,抬頭便見那一對子:落輕雲,雲戀風,風上裁風,笙歌煙柳無。

旁邊一人站出道:“蕩碧潭,潭映柳,柳絮乘柳,水鄉雨閣中。”

那賣家一聽,思索了一會:“公子雖好,卻不是李某想要的。”他向那人揖了一揖,“畫不能贈予公子,還請公子莫怪。”

眾人嘩然,蘇軒墨皺了皺眉,正欲說些是什麼,王蕭然卻上前吟誦到:“醉晨霧,霧攜塵,塵下倚塵,山色天氣晴。”說完,又道:“這可是你心儀的對子。”王蕭然仰起頭,眼神狂傲不羈。

“這……這……”掩不住內心的驚訝與欣喜,賣家的聲音開始發抖:“妙啊!”他一臉激動的看著王蕭然:“公子甚妙啊!公子甚妙啊!”

“既然這樣,那畫便是我的了吧!”顯而易見的得意,王蕭然使了使眼色,便有人了然的從旁走出,上前就要取畫。

“且慢。”蘇軒墨緩緩走出,一臉的雲淡風輕,黑潭般的眼睛蕩不起一絲的漣漪,安靜的就像來自天邊的神明,靜靜地讓人敬畏。

“蘇軒墨,你想要幹什麼!”王蕭然陰鬱的看著緩緩走出的那人。

廢話,當然是砸你場子,拆你台子,林幕年在心裏默默地為王蕭然翻了一個白眼,這年頭傻子出來亂逛沒問題嗎?

沒空理會林幕年的小九九,蘇軒墨淡淡的看了王蕭然一眼,便轉頭看向賣家:“先生可說過,誰的對子對的最好,畫作便給誰?”

“你…!”見蘇軒墨根本就不在意他,王蕭然的臉黑成一團,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過。

“公子所言正是。”賣家彬彬有禮。

不祥的預感從心中蔓延,王蕭然狠狠地看了蘇軒墨一眼:“蘇軒墨,可別不識好歹!”王蕭然咬著牙,惡狠狠的盯著人群中那個白色的身影,隻見那人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唇齒微啟:“亂飛花,花舞月,月中掛月,琵琶畫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