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夢還鄉 逼父要錢(1 / 2)

幽夢還鄉累爹娘,逼父要錢良心喪。

回到自己寢室,放好書本,走上陽台燒掉一根悶煙,進屋,躺到床上發呆。

迷迷糊糊中回到老家,走在離家不遠的小路上,成堆成堆的玉米杆矗立在新翻的土地中。北風正緊,黃葉飄飄。遠處有一個人影漸漸走進,透過淡淡迷霧,人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熟悉。背上背著趕集或出遠門才肯背的竹背簍,身上穿著趕集或是出遠門才穿的純黑色呢絨西服外套,高領紅白條紋呢絨T恤,灰色寬口麻布褲,厚底休閑皮鞋。衣服和褲子已經穿了很多年,隻有鞋子是新買的。頭發還是用橡皮筋紮成一個髻,小劉海整整齊齊。從頭到腳幹淨樸素,落落大方。

兩三個月沒見,媽媽還是媽媽,隻是此刻麵對媽媽的心情,已經大不相同了。自己在外麵惹了禍,遭罪的是家裏爸媽。看到爸媽的艱辛、無奈,開始懂得孝的含義,開始後悔自己的愚蠢魯莽。淚水在眼裏打轉,想哭。可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哭,自己的哭隻會讓母親更加憂心難過。

我快步迎上去,用五味雜成的聲音喊了聲:“媽、、、”媽正雙手抓著背帶,低頭快走。聽到我的呼喊,慌忙抬起頭來,循聲一望,望著眼前一天比一天大的孩子。看得真切後,滿目驚喜,滿目慈祥地說:“於渝,在學校裏還好不好?聽不聽老師的話?有沒有和同學吵架拌嘴?”

我毫不猶豫地回:“放心吧,媽。在學校裏什麼都好,你兒子我都上大學了,你還是像問個小學生一樣沒完沒了。”媽媽一笑,摸摸我的頭,深情地說:“就算上了大學,也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怎麼突然回來了?離放假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

我垂眼低頭,心裏盤算一番,抬頭看著她,撒謊說:“馬上就過聖誕節了,提前幾天放假、、、放的時間也不長,跟著就要回去,還有很多課要上。你要去哪裏?”

媽媽看看我,半信半疑。想起正事,便解釋說:“你二外公去世了,要趕去燒紙。”我驚問:“我二外公?什麼時候的事兒?”媽媽說:“咽氣兩天了,你二舅母打電話來叫下去幫幫忙。”

印象中的二外公脾氣暴躁,很凶,從小就怕他。可無論如何,他始終是個外公,聽到他辭世的消息,難免黯然神傷。

媽媽見我發呆,催促說:“別瞎想了,天氣冷,快回家去。我把鑰匙放在你奶奶家,要是你爸幹活還沒回來,你就去奶奶家拿鑰匙開門。我先去你二舅舅家看看,事情順利的話,明天下午回來。”

我答應道:“知道了,背簍重不重?要不拿我給你背到大路上去等車。”

媽說:“不重,隻背著幾個餌塊,你快回家去!”

蒼黃的麵孔上又多了幾條皺紋,我看著媽媽眼角越來越重的魚尾紋,感慨歲月不饒人,想她辛苦大半輩子,還沒見過城裏的大媽們跳廣場舞呢。她將自己的青春,將大半生都交給山溝溝裏的家了,一陣心酸打濕眼角,可憐而又偉大的母親!我轉身,往家走。媽媽走相反的方向。

走兩步,回頭看看他矮胖而顯得有些吃力的身影,喊:“媽,到前麵一點,拐上大路去坐車,別為心疼兩三塊錢一直走小路。”媽停住腳,側身回頭答應:“我知道,快回去。”我轉過頭,走兩步,再回頭看,媽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成堆成堆的玉米杆背後。

我快步往回走,在村頭小溝邊遇見爸,瘦小的身軀被壓在一個裝滿玉米杆的竹籃下。爸爸不是在背東西,而是背著一座由玉米杆堆成的小山。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握著麻繩,繩子那端是陪我一起長大的大黃牛。因怕被擋住視線,將舊軍帽倒著戴在頭上,單薄的舊軍衣已被汗水浸成淺灰色。灰色西裝褲上泥漬斑斑,裸露小腿上青筋凸起的疙瘩就是他大半生辛勞的證明。

看到這貧苦的爸,我怔住了。靜靜望著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甚至忘了喊一聲爸爸。我想喊一聲“爸爸”。可是此刻的我羞於開口,覺得是在侮辱爸爸這兩個字。

爸爸吃力地抬起頭,仰著滄桑的臉。臉上皮包骨頭,麵黃肌瘦,黑眉烏唇。滿臉失落,看了我一眼,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低下頭,吆喝一聲後麵的大黃牛,朝家走。

蒼天上帝,請懲罰我這個給老人家丟盡臉惹了禍的不孝子吧,我願不惜一切代價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願意付出生命來安慰已過不惑之年的老父親。隻希望他老人家臉上能多一絲欣慰,多一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