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愛,不得(3 / 3)

靈馨的額頭已有細密的汗珠,鼻息撲到子宏臉上,喘氣聲如此清晰。他們離得那麼近,近得他能看清她瞳仁裏的自己,他在她眼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恐慌,她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一絲猶疑。

她還在佯作鎮定,勻了呼吸,淡定地說:“這不是我能操心的事,他們自有分寸。”

“你就那麼愛他麼?為什麼不是別人?如果我愛你,會怎樣?”他向她靠近了一步,快要貼近她的胸膛。

“不會,我們不是一路人。”靈馨高度警覺,整個身體貼在了牆上。

“他不愛你,值得你那麼付出麼?”他聲音高亢,震得靈馨耳朵嗡嗡作響。

她不想聽,他偏要說,“他不愛,就讓我來愛你吧,你想要的,不就是這些麼?”

一言未畢,他猛地吻了下去,速度快得她來不及反應。

她用力推開他,“你瘋了!你忘了惜妍?”

他頓了一秒,沒有停,反倒用一個大力的吻堵住了她的嘴。他費力地撬開她的牙齒,與她接觸的那一刻,欲火瞬間被點燃。

靈馨架起雙臂擋在胸前,被他狠勁兒分開,他兩手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扣在牆上。她雙眸含淚,卻沒有掉下淚來。他著了魔一般,將她雙臂靠攏,大手死死抓住她的兩隻手腕,騰出來的那隻手順帶扯掉了她的衣服。那火一般痛而熱烈的強吻沒有停,她想喊卻啞然失聲。

一陣勁風突然襲來,撲啦啦地卷起窗簾,砰地一聲將宿舍的門傾力關上。房間裏隻聞喘息聲。

他的手撫過她的脖頸,她的胸口,所到之處她禁不住瑟瑟發抖,仿佛無數的小蟲噬咬著每一寸肌膚,癢而且痛。她身體緊繃,渾身冒汗,當他冷不防進入她的體內時,她繃緊了雙腿,吟哦出聲。好像觸電般,暢快淋漓的感覺霎時傳遍了全身。一刹那間,靈魂仿佛抽離了身體,棄她而去,愈來愈遠,她徒勞地想要留住她,隻抓住一把虛無的黑暗。

他許是受到了感應,身子一僵,大呼了一口氣。她的眼淚交織著汗水緩緩滑落,粘濕了耳邊的發絲。他癱軟在她身上,緩過氣來,反身靠在了她身旁。

兩人貼著牆,傾身而立,都有些倦了。臉上的淚痕已被風幹,靈馨空洞的眼神裏漸漸有了內容,悲傷、憤怒,無法言喻的委屈與虛妄融合在一起,轉啊轉的,成了一片逐漸消散的雲煙。

子宏偏過頭看她,神情裏夾了一絲擔憂,話卻用另一種語氣說出了口:“現在我們是一路人了罷?兩個不得愛的人身心交融,如此契合,真夠諷刺了!”

靈馨合上眼,朦朧的金色的幻影在眼前流過,她聽到血液汩汩湧動的回聲。睜開眼時,陸子宏還在身邊。他修長的手指覆在額上,暗淡的陰影下,她看到一行淚悄無聲息地從他的眼角滑落。

像堅冰遇到了爐火,她心裏的憤怒竟緩緩釋然,他們不過同病相憐。他們畢竟不相愛,即便心知肚明身體如此契合,但心靈卻無法共鳴,靈魂難以靠近。

他們不是一路人。

陸子宏長而密的睫毛微微一動,睜開了眼睛。

“我竟然不恨你,你相信麼?”靈馨看了一眼窗外,夕陽的餘暉灑滿了窗台,映得房間一片金色。

“為何不相信?你是靈馨啊!”子宏說。

靈馨笑了,“這算什麼?”

“那我們倆在一起好了。”

“可我不愛你。”靈馨看著他笑,子宏也笑:“我也不愛你。”

兩人對視,笑出聲來,笑裏含著淚。

臨別之際,靈馨叫住了子宏。

“幫幫我吧,讓宇坤和惜妍分開。”

子宏的眼裏滿是驚愕,靈馨微笑,“惜妍怕是已經知道了,卻什麼也不提,平靜地讓人害怕,我擔心她傷了自己。讓宇坤自己說,我不知道他會拖到何時,他不同你。”

“假若惜妍原諒了,不在意呢?”

“你覺得會麼?”靈馨反問,子宏未語。“原諒了,心結是一輩子;結束了,痛苦是一時。惜妍的性情,你知道。”

靈馨說得沒錯,子宏想,看向她,“你後悔了?”

“沒有,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經斷了後路。就便那天沒有什麼,後麵也一定會發生,隻是早晚的事。我是這樣想的。”

“那我們呢?算什麼?”

“你想呢?你找朋友來借書,順便聊了聊人生,未來和理想,就這樣。”

子宏看著她,好像第一次才認識她,想要仔細地再看一眼,卻發現時間早已過了很久。

後來,阮靈馨又一次約了程宇坤見麵。當他告訴宇坤自己可能有孕的消息後,程宇坤震驚得無以言語。一段時間來他一直處在忐忑不安中,得知這一消息震驚之餘卻也輕鬆下來。他看著靈馨楚楚可憐的樣子,將她攬入懷裏。這一幕正巧被陸子宏帶來的顧惜妍看到,阮靈馨又羞又愧,奪門而出。顧惜妍聽到看到這一切,再見到阮靈馨一臉的委屈與無辜,心碎了一地,淚水決堤而下,轉身默默離去,陸子宏見狀趕緊追了上去。

沒多久,便傳出了程宇坤和顧惜妍分手的消息。畢業典禮結束,同學們陸續遣返回家鄉,陸子宏對顧惜妍窮追猛打,追隨她回到了她的老家。程宇坤也主動向阮靈馨告白,兩人正式確定在一起。

幸福來得如此之快,恍惚得如同置靈馨於夢幻中。她欣欣然以為沒有了顧惜妍,新的生活從此會一番坦途,然而,當她真的步入了婚姻才發現,戀愛並不等同於婚姻。當日常的瑣碎磨掉了滿懷的激情,曾經的信誓旦旦一點點被瓦解,特別是當那個嶄新的小生命開始在她腹中翻轉挪移時,她發覺自己的那顆初心已經麵目全非。她想要的似乎遠遠不止一點,還要更多。可是宇坤給她的,能給的,在盡力,無法讓她得償所願,於是拌嘴、爭吵,矛盾、不和諧紛紛而來。她有時會想,身在他鄉的那兩個人又會怎樣,但想歸想,那畢竟都是遙遠的事了。

之後的之後,便是各自的人生。從此餘生裏會否還有交集,除了老天,誰也猜不著。

埋在舊紙堆裏的故事蒙塵已久,再翻出來,仍有久違的氣息撲麵而來。靈馨一遍遍地翻過那發黃的紙頁,好像重走了一遍人生。青春不再,人已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