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變 第三章 石破天驚(1 / 2)

王揚講到一萬騎兵繞城而走,張輔微微一曬:“好大的胃口。”隨即向朱祁鎮解釋:“這路韃子先圍城再攻城,而不是直接輕騎突進叩關,顯然是準備封鎖消息,等待我軍今晚抵達懷來準備宿營時突襲,要搶在也先之前收割戰利品。”屋內一群人無言以對,橫掃四方的明軍三大營竟然成了瓦剌爭著要捏的軟柿子。

王揚乘著這個機會,心裏盤算了一番,打定注意一會就開小差逃跑。所以講述的語氣盡可能的平淡,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自誇,唯恐引起大家的注意。沒想到講到自己擺脫追兵的經過時,張輔又一次舉手示意打斷了他的陳述。張輔並沒有說話而是盯著屋中的地圖,良久忽然抬起頭了問曹鼐:“曹大人以為宣府總兵楊洪如何?”曹鼐一愣,顯然沒有跟上張輔的思路。倒是王振一拍大腿:“咱家早就看出來這家夥不是個好人。”幾天前,大軍從宣府路過,楊洪不僅沒有撥出一粒糧食,連派點小部隊掩護一下大軍側翼,派兩個人給大軍做個向導什麼的也一概沒有。雖然此次出征,怪事不斷,但像楊洪做的那麼絕並不多見。畢竟大軍裏有皇帝,有勳貴,有大學士還有大太監,起碼麵子上得過得去,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這可不是明智之舉。

張輔淡淡的說:“韃子追不上王揚,是因為長途跋涉而來,馬力用盡,所以王總旗才得以逃出生天。他們絕不是從最近的龍門衛破關而入。”張輔指了指地圖上外長城的最北端的獨石堡,:“眼下正是枯水季,對方夜間奔襲從獨石堡而下涉石水、龍門川、南河繞至龍門衛後方進攻懷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可以解釋的通南河以北星羅棋布的各衛各堡沒有任何烽火傳信報警。”

鄺埜搖頭:“但是韃子叩關,獨石堡應該烽火傳信才對。”

張輔無奈一笑:“我剛剛向井濙嗣問過宣府各堡的情況。這個位置上是楊洪的兒子楊俊守備。”

盡管這兩天壞消息已經聽得麻木了,但是所有的人還是被齊齊震動了一下。楊洪派給楊俊的肯定是宣府的精兵,居然連個消息都沒傳出來。無論是裏應外合還是一哄而散,宣府方麵肯定是沒有指望了。鄺埜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忽然嚎啕大哭:“請陛下輕騎奔紫荊關,臣等願效死為後衛阻擊。”紫荊關與居庸關、倒馬關並稱長城內三關,在懷來的東南方向。朱祁鎮抿著嘴想了想:“朕不能臨陣脫逃。”

曹鼐也搖了搖頭:“聖上為大軍之魂。若無聖上,誰夠資格指揮三大營。”這話字麵上的說法是沒有人能夠指揮直屬皇帝的三大營,實際上提醒各位,一旦皇帝輕騎逃跑,不用也先來攻,整個部隊就像失去靈魂的人,說不定立刻就亂套了。

鄺埜似乎沒有理會其中的意思,仍然跪下磕著響頭:“請陛下輕騎奔紫荊關!”

被鄺埜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王振一跺腳:“你閉嘴,當今聖上英明,親率大軍逐瓦剌於大同,今班師途中,瓦剌些許殘兵敗將如同螳臂當車一般。”皇帝出逃實在是史書無法掩飾的敗狀,作為朱祁鎮禦駕親征的提議者,王振到現在還心存僥幸顯然不會接受鄺埜的建議。鄺埜隻是拚命磕響頭,王振徹底被激怒了:“你這個腐儒懂什麼軍事,再敢提這樣的建議,斬。”渾然忘了自己也當過一任蔚州教官。

鄺埜瞪著血紅的眼睛:“我為社稷生靈言,雖死何憾。”

王振也咆哮起來:“叉出去,叉出去。”兩個小宦官入內連拉帶拽把鄺埜拉出屋外。很快兵部尚書和自己的隨從相對哭泣的奇事,隨著恐懼和不安像大風一樣席卷了這支軍隊的每個角落。

王揚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心裏叫苦不迭。朱祁鎮魂不守舍自言自語般問了一個問題:“現在該如何?”眼前一等一的問題是前後道路都被截斷,大軍往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