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孤身一人從“賞心”出來,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也不攔車,也不講話,兀自發呆。太後早已絕塵而去,葉淺像被攝去魂魄,連悲哀都不知道,遑論是其他?
她甚至無法回想自己是如何到的家,是有輛出租車停在麵前了吧好像。滿腦子都是陸晟他媽不動聲色卻有壓迫性氣場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在大腦裏回蕩。
她當然知道陸晟媽媽講這些話,是為了讓她離開陸晟。可最讓葉淺難過的並不是她的愛情的不到祝福,而是陸晟母親說的每一個問題都可能在未來出現。更加諷刺的是,她還給葉淺展現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陸晟。這才是最讓人痛苦的吧?
她突然被告知陸晟還有另一麵,陸晟從來沒有向她展示過的一麵,他曾經夢想過一身戎裝,他有經濟學的學位,他極有可能接手母親的蘭悅……一切的一切都讓葉淺措手不及。
葉淺從不懷疑陸晟對她的感情,可他選擇在葉淺麵前深藏一切:期許、反叛和追尋……等等等等,不是因為葉淺不會理解,又是為了什麼?陸晟生命中終究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她不可能理解的和接受的。
陸晟永遠都不可能是那個單純的“文院男神”,多麼殘忍又顯豁的事實,即便她一早知道她跟陸晟跟她不一樣,可當真相赤裸裸的出現在麵前,依舊將葉淺一顆心傷得鮮血淋漓。
“葉淺你去哪兒了?打電話也不接?”陸晟關切的問話也並不能引起葉淺絲毫的反應——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在情緒極度壓抑的時候,什麼表情都不敢做,話也不敢說,就是怕泄了那一口氣,一下子崩潰掉。
葉淺恍惚地走進門,徑直進了以前自己的臥室躺下,還刻意地帶上了門。陸晟問話,也隻推說累了,再不肯出門。這也難怪,要她怎樣麵對陸晟呢?難道說你媽今天威脅我離開你?人家也沒有威脅,這種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葉淺受不了——太後這次真的是打到了葉淺的軟肋。
“小葉子你到底怎麼了?有事沒事把自己關起來算什麼習慣?遇到事情要告訴我啊,說了一百遍一萬遍還是這樣,會悶壞的,你告訴我,我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啊?一定要這樣什麼都自己承擔麼?”門鎖被掣來掣去的聲音直接地反映出陸晟在門外急成什麼樣子,可葉淺依舊無心理會。
她心中腦中千頭萬緒,要不要跟陸晟講,怎樣跟陸晟講,到底要不要再去見陸晟父母,見了她又該如何自處,太後講的“明確立場”又是什麼意思?每每想到這裏,葉淺就頭痛欲裂,恍惚中隻有一句話愈發清晰:“你是陸晟法律上的妻子,卻不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葉淺沒想到開門出來的時候,等待她的是陸晟的懷抱,一瞬間眼淚終於劃落,可她已經做好了決定,什麼都不說。
“小葉子,怎麼了?想哭就哭嘛,以後都不要把自己關起來好不好?”陸晟壓住滿懷疑問,依舊是關切的語調,他也知道,若是葉淺不想說,他怎樣問都是沒用,上次被罰違約,事情都平息了很久,她都不曾讓陸晟知道,若不是飯桌上媽媽提到,他估計永遠也沒機會知道了。
“我沒事啊,就一想到要見你爸媽就好緊張嘛……一個人越想越難過就跑出去逛,結果更難過了……”這就是葉淺的選擇了,什麼都不問,也什麼都不說。
“對不起,這學期學院真的安排太多課了,都沒有時間陪你,周末見過爸媽之後我們出去玩好不好?去帝都好不好?我想帶你去看我長大的地方。”陸晟以為葉淺隻是小孩脾氣,他怎麼想得到他的親媽利用唐曉之製造誤會不成、後來違約加侵權又被“懷孕”風波阻撓,現在已經將“魔爪”直接伸向了葉淺。
“好啊……”葉淺軟語回應,尾音裏卻依舊是遮不住的憂傷。“陸晟?我們才認識半年吧?你怎麼確定我就是那個可以跟你走一輩子的人?”葉淺由不得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同樣的問題,她剛才也問過了自己,她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非陸晟不可”。
“小葉子?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愛一個人,是不可以按照時間來衡量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跟你走一輩子,那就等我們走到頭發全白的時候再回答你好不好?”陸晟的話無懈可擊到不像是真心話,葉淺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地往下掉起來。
“可是……那如果我要離開你呢?”葉淺終於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陸晟卻以為她不過是玩笑,“那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記不記得我早就說過,你逃不脫了。”說著又捧起葉淺的雙手,“你這雙手,這顆心,都是我一生的珍藏。”
“真是敗給你這張嘴,明明你才是那個最適合寫網文的人!”葉淺聽著陸晟的話,看到他眼角眉梢的深情,終於漾起三分笑意。
“我寫什麼網文,明明是你怎麼都不信人家這是真心話……我隻要踏踏事實寫好我的論文就好了。”陸晟好想說,“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氣力才找到並且從事自己喜歡的方向”,可他終究沒說,他覺得葉淺要麵對的情況已經足夠複雜,至於這些事情,就讓他自己麵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