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淺夜,風中漸漸有了秋日的涼意,吹散苦夏殘留的暑氣。葉淺坐在車裏,仍舊一路無言,陸晟幾次要打破這種沉寂,卻被葉淺以“在想怎樣一會兒回去怎樣告訴爸爸”為由堵了回去。?
他本以為這隻是葉淺的借口,可當葉淺真的當著他的麵接通了跟在英國的父親的視頻通話,陸晟才知道,葉淺是來真的。這是陸晟第一次出現在葉淺跟爸爸視頻的對話框內,葉淺破天荒地戴上那隻內側刻著“既見君子”的指環。
葉淺其實是一個關於逃避的人,但她在鴕鳥性格也不能讓別人告訴爸爸她不聲不響嫁人這回事。畢竟,所有的爸爸都是最疼女兒的,而葉淺的爸爸更是寵女兒上天那種……況且,如果是從媽媽或齊蓓哪裏知道,誰曉得又會被講成什麼樣的版本——她早看出媽媽強壓下去的各種疑問和不快神色——唉,終究是太看重陸晟。
“爸爸,今天要帶你見一個人,一個送我這枚指環的人……”葉淺的語氣輕快的讓陸晟不習慣,要知道這幾****無心茶飯,話也少與他講。
見狀,陸晟早已猜出葉淺是不想讓她遠在異國的爸爸擔心太過,可除了配合她,也想不出更合適的應答,故隔著屏幕叫一聲“爸,我是陸晟。”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對不起,沒征得同意就把您的小葉子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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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差點把強顏歡笑的葉淺眼淚逼出來,視頻那頭的爸爸則是一臉看不懂,莫名被陌生男子叫一聲“爸”的衝擊已經足夠大了,可葉淺明顯的強打精神讓他更加不安,“葉淺?你沒事吧?是怕爸爸不高興你沒提前告訴麼?傻孩子,我怎麼會怪你呢?爸爸隻是希望你開心啊,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爸爸都會支持你的。”
爸爸一席不能再善解人意的話成了導致葉淺眼淚決堤的最後一根稻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瞬間劃過臉頰,她來不及拭去,卻第一時間抱著電腦逃到另一間沒有陸晟的房間躲起來。
陸晟不知道葉淺會怎樣跟寵她愛她到無以複加的爸爸講整件事,他隻知道,既然葉淺不想讓他聽到,他就不能去幹涉,不管氣頭上的葉淺說出什麼樣的話,他都願意承擔——畢竟這樣大的不愉快都是因為他的家庭導致的。
陸晟不同尋常地仰麵靠在沙發上看著屋頂發呆,他覺得自己是那個讓每一個人痛苦的罪魁禍首,而他最愛的葉淺,更是他傷得最深的人。可這個被他傷得最深的葉淺竟然還在自己的父母家人麵前處處維護自己……想到這裏,陸晟隻覺慚愧難當。
“陸晟?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最近有點無理取鬧,以後都不會這樣了。”葉淺出門時,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可聲音裏的抽噎感還在。
葉淺這樣自責的話,隻讓陸晟更加無地自容,他站起來,把哭到仍舊顫抖的葉淺擁入懷中,柔聲道,“小葉子你不要這樣,都是我的錯,你怎樣氣我都沒事,打我罵我都可以,隻不要這樣隔膜地對待我好不好?你這樣懂事,分明是拿我當外人,你知不知道我聽著有多難過?”
心神恍惚的葉淺聽著陸晟的話,眼角的淚珠又被勾出,人可能都是這樣吧,沒人關懷的時候逞強好像也沒什麼,可一旦有人用溫暖撬開了那曾固若金湯的城防,內裏的委屈和淚水就再也無法輕易收回。
陸晟感覺到懷中人因為哭泣而引發的微顫,“想哭就哭吧,受了這麼多委屈,還要拚命在爸媽麵前裝得若無其事。我是你唯一可以任性麵對的人啊,記不記得,我是你的指環上刻著的君子。我會跟你一起麵對所有的不快和艱難。”
“陸晟?為什麼愛你這麼累,我要放棄了……”葉淺在陸晟懷裏,聽著他的深情剖白,感受著他有些加快的心跳,終於忍不住歇斯底裏。
沉默冷戰的幾日裏她不止一次想過一走了之,她不是早就想好了麼,何必留下麵對這些難堪?可每次看到陸晟的身影,每次想到跟陸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就再也不能下定決心。她在父母麵前的表現,一方麵自然是不願父母擔心,更重要的另一方麵還不是為了維護陸晟——這個她第一個愛的人,曾以為會愛一生的人?
“葉淺,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成為你遇見的這個陸晟付出了多少?我們每個人都注定要為自己的心之所向做出犧牲,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掉你的手,你是那個幫我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人,對我來講,就像語言學作為我的事業,都是不可能割舍地存在你知不知道?”?陸晟聽到葉淺要放棄,平日的謙謙君子風度簡直不知道丟到哪裏,要知道,這本就是他一直以來最害怕發生的情況。
陸晟慌了陣腳的話語隻讓葉淺的淚水流得更加洶湧,她再沒有說話,放在陸晟腰際的手卻將他抱得更近了。
“小葉子,答應我,下周陪我海陵好不好?我媽雖然強勢一點;但爸爸還是很好相處的,我們要抓住這個他好不容易回家的機會,好不好?”陸晟感覺到懷中的人似乎已經有所動搖,趁勢講出這幾天一直找不到合適機會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