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N市探親多年來頭一次被納入考慮,徐堰想要探望自己的親母。老人聽說自己的悲痛,同意自己過去走動走動。她大概確定冒名夏愛中的人叫吳天猛,當年是徐父一撥的人。徐父死於一場疑案,他與另一人逃脫。徐父涉嫌有些謀劃,最後這事成了陰謀小團夥的內訌。在信裏,老人說她當年改嫁是對各方麵都好的選擇。徐的繼父就是當年廠區的支部書記,負責徐父案的調查,“中間對我的人格有了深刻的印象,因我與你父結婚就是組織讓我去幫助他……我不能拒絕書記對我的幫助。”信裏還提到徐叔叔能調回S市工作也是托了自己的關係,“他始終有些疙瘩,把你帶走。我也勸過。”最後老人總結到“你或是來討要遺物,或是來打聽真相,我都希望你來看看我。”老人的筆跡還工整,叔叔說她是文盲,看來不僅脫盲且也勤練書法。叔叔說她“誇張”,如今看來是真的。徐堰對母親有些想念,自從跟著叔叔來了S市,他們再也沒有回去探望過,但他收到過母親寄來的東西;現在他卻被過去的人包圍著,他反而想要回去看看,看清楚。是他在去信中寫了要問問父親當年的事,畢竟有種情怯之感,他並不敢理所當然地上門去。這次他不打算帶女兒去,也許過年前就要返回呢?張陸琪說到這對夫妻,“我不認識,聽說退休後他倆鄉下住去了,城裏的房子給兒子住。前支書是部隊過來的,在農村沒有地和房,老太太戶口沒遷到城裏,說不如就回農村跟嶽母住在一起,弄點人參種植。開始為了買拖拉機兩口子還鬧過別扭,老廠裏工人都聽說了,都說奇,先進夫妻還能鬧別扭?就算有點小別扭,老婆子哪裏還能掰不正老頭子?原來老支書張羅買拖拉機,老婆不肯花那錢,要他就著牛犁地,還說他跟女人不清不楚。老了老了,沒了車間到了地頭,拉扯起來了。”張老太太笑起來:“綢緞裏頭蘆花絮,套套的話兒從她嘴裏出來那就是兵痞子唱單刀會。喝多了誰不能哼哼,聽個調子罷了。解放前給大戶人家做丫頭,還進不了主屋看察人來人往,在院子裏打雜。”張陸琪也笑起來,起身去喝水。她也會掃人興致了,但也不是在給自己麵子,她最近缺乏熱情,不是很有興致的樣子。徐堰並不能勸她,勸了開頭勸不了結尾。
工作壓力吧。陸笑笑如今常與他商量些事情,她確實主張析分部門擴張業務的計劃。他甚至察覺到陸是想把Q市的業務自成體係,修路的大工程則繼續掛在港資投資下。她正張羅貸款,卻不是為了修路,而是為了城市業務。她說可以減少單明父子的抵觸情緒,徐堰相信她,卻心底湧起一種別樣的感覺。他被希望去組建城市業務的管理層。走罷,他正有些想法要去會上說。在走廊上他想著,小茂這個冬天還不回S市,仍去廣東,那麼臨近年底S市的生意還需自己料理。組建過程半年差不多,明年的今日自己要幹什麼,最近他很想跟單明聊聊天。
單明本來有些怨言,張陸琪的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漸漸他同意了,並且主動去跟他父親溝通工程,想必是單父勸了他。裏麵已經開始討論,徐堰推開門,單明正在說:“可以保持合資企業的形式,少分配些利潤……”陸聞卻惱怒了,回以:“你很缺錢嗎?!分成港資和內資!內資部分稅收不占優,可是貸款方便。你也不要光想著分紅,我打算港資部分多加幾個股東,你可以多買股。”單明諾諾不再開口,似乎心裏有掙紮。張陸琪聲援單明:“那也不必切斷城市業務與修路工程的關係。可以港資控股內資分公司。”陸聞低頭看起了材料,竟不回答她。出人意料啊。
徐堰輕輕落了座,揭開蓋子正要喝水,陸笑笑朝他努努嘴,示意他跟陸聞說話。徐堰明白是之前她讓自己也入股港資公司,可是他還沒想好是入股內資公司還是港資,這關係到他心中模糊的構想。內資貸款的安排是有奧妙的,陸琪也明白。她原先隻是想內部分部門,看她樣子是沒想到分了公司。單明也不能說撿到什麼便宜,他隻是持股港資修路公司,一個分公司。何況陸笑笑為了主持大局,也持股分公司,同時她也個人持股內資。自己是跟幹妹子打拚幾年,還是成為單明口中的“親大哥”。他想著,卻不得不開口了,“跟銀行溝通還是著眼做長久朋友,我還是在內資那邊占個位置。”陸聞有點驚訝。陸笑笑有點失望也有點釋然。徐堰打量著他二人的神情,接著說:“我S市的生意還沒有處理掉,資金上我不是很寬裕。”陸笑笑偏過頭去了。陸聞發話了:“有遠見,以後是得這麼幹。也是,現在還在調整。”這就是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