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碰到人。”徐子平心理一頓，忙轉向正題。“是山頭上的村子，大都養些牛羊或者出去打工。如今叔公家裏隻剩下一個老太太，平時做些算命等事。有個侄子，早幾年出去打工，一直沒回來。老太太是叔公的弟媳婦，但也有說是童養媳。雖住在一個院子裏，但一家人關係並不好。老太太年紀輕輕就守寡。大伯，就是我叔公，當兵逃回來，再沒回過家。侄子跟嬸娘關係也不好。說是老寡婦曾經背地裏拿他家的優待給別家小孩兒。他人雖小但都記得。聽人說，那孩子還小時就跟嬸娘大吵。他嬸娘卻不說話，過後對人說，這侄子不是兒子，不好多說。一些村民多少都知道點。但也沒人去戳破，隻當是看在兩個小孩子的份上。X鎮村民說，可憐呐。連家都不敢回。趁著做黑市生意的時候，回來遠遠看眼兒子。人是好人，還撿了個孩子養。”
此刻程凡覺得徐子平的調查真是有效，能讓自己的推理更完整。“你不錯嘛。方法正確、行動迅速、目標清晰。也沒上幾節專業課，你就這麼厲害。”以專業角度看，程凡覺得徐子平也當得起這評價。徐子平卻沒有生出被誇獎的自覺，“恰巧與我家事有些關係。我還想到，我們家從不知道叔公另有親人。怕小孩子走漏風聲尚可理解，可孩子長大後，叔公也不回去看下麼？果然，我問了人。有人說，十來年前，年前一天他夜裏回家，看到孩子他爹告辭。孩子對爹該是生分了，父子告別也沒個依戀。那嬸娘仍是不關切的樣子。那村民本想上去敘舊，他爹卻一徑走了。此後他家事也沒人關心了。”
這一番話講完，程凡連讚徐子平思慮縝密，卻不往心裏去。徐子平卻有點失落，也有點不忿，她覺得自己說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但對方好像不那麼認為。於是徐子平轉過頭去看起了景色。這半天了，才有一條小船從下麵過，能聽見聲音。徐子平看見九曲之後的星點，正在日光下泛光，白色的浪線一條條，若隱若現的。徐子平開始覺得臉幹，是缺水。她倒一時顧不上，倒盯著對麵的山形斷麵看：並不是一層層的，倒是像爬犁抓過的地，豎著一路路的。植被也不茂，一從從矮木讓山體也顯得溫潤。但徐子平知道，自己身側的這麵山體，植被頗為茂盛，懸空虯枝雜藤不少。她正怔忪間，程凡卻以為自己惹得她不高興了，畢竟女生辛苦了一天，自己卻吝於表達感謝。但他在一瞬間，感覺到徐子平是個很有主見的女生，他怕自己說多了說錯了會引起反效果，便想告辭。不過徐子平卻提出想看下現場，問要不要一同去。程凡已經看過幾次，但覺得自己還是跟過去比較好。
兩人已經算是認識了。“程警官，能透露點既知發現麼？”徐子平問得坦然。“美女偵探，考驗你實踐水準的時候到了，怎麼能找外援？”程凡這是拒絕了。到了那片野草坡地，程凡止住了腳步，徐子平一個人走上去查看。徐子平一開始有點怯場，但隨即又激發起好勝之心。她心性還稱不上沉穩，一時沒了頭緒，就走動著。憑印象，好像草叢又茂盛了點。雖然中秋之季百草漸枯，可是一陣雨後，不知名的植被又冒出來些。徐子平腳下踩到坑，坑裏還有點水，有些灌進鞋子裏。她叫聲未盡，就覺得鞋底有點硌，原來是一根樹枝。她撥開草，看到幾片葉子，還有一些短枝雜在草裏。應該是從大枝上掰下來的，有些地方樹皮都不完整。徐子平到底還是拍了照。草從下麵的細節也拍了幾張照。她向程凡走去，問他凶器是什麼。程凡不太肯說。徐子平問是不是手術刀。程凡才說，家用刀也有尖頭刀，不可定論。這等於沒說。兩人在山腳下告別。程凡到底表示，如有需要，徐子平還得當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