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境(1 / 3)

二十五

“嘀、嘀.....”刺耳的聲音響起,是Lily的傳呼,

“哇,現在幾點了?”談興正濃的眾人被這叫聲驚擾的反應過來,率先叫起來的是Carey,她可標準的乖乖女,從不會在外麵逗留太晚,

“哦,大概有八點多了,”說著柳茵拿起小鬧鍾看了下

“呀,八點四十了,有這麼晚了嗎?”

“喲,那不行了。我得走了,我朋友還在等我吃飯?”Lily也急了,

“我也得走了,再不回去老媽要揭我的皮了,一個星期上四晚的課,就剩三個晚上,我得規規矩矩按時回家。”別看劉雲平時嘻嘻哈哈的,其實也是個乖乖女。

“那我們一起走吧,”說著M蕭和郝小文也立起身了,雖然從心底來說,他們可不覺得有什麼晚,按他們的正常生活,夜生活現在才開始呢?別看柳茵的這間小屋子這麼的簡陋,但不知為什麼卻有種異樣的感覺,讓人待了就不想動,不想離開。

盡管他們一再的謝絕,柳茵還是堅持把他們送出院門,一方麵是禮節禮貌的需要,另一方麵從心裏來說,柳茵也確實有些舍不得他們的離去,自從生病休息以來,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每天她都這樣一個人寂寞無聊的呆在這間陰暗的小屋裏,平時每天上班上學的隻是晚上回來睡個覺而已,倒沒有覺得小屋有多麼的陰暗潮濕,這連續幾天待下來,柳茵感覺自己就快要和潮濕的牆角一起長黴點了,小屋本身就是背光而建,唯一的采光來源窗戶外又是一棵茂盛的梅花樹,雖然她承認自己很喜歡梅花,但在梅花沒有綻開的日子,麵對滿樹的綠葉,她不得不承認,她並不太喜歡現在這樣,萬物生長離不開太陽,人也一樣,見不到陽光的感覺就和躲在地洞裏的田鼠一樣,心情也會愈加的鬱悶。在這鬱悶的日子裏,唯一能做的消遣就隻有看書而已,隻有看書才能使她暫時的忘記眼前的現實,忘記一切的鬱悶和憂愁,在書的世界裏她是自由的,這些簡簡單單的文字和圖案組合在一起就重新建造了一個神奇而廣袤的空間,這是她的空間,是由她的思維方式組成的世界,她是唯一的主宰,在這個空間裏,她的思想、她的靈魂徹底地擺脫了軀體的束縛,她可以跟隨思維的跳躍盡情發泄自己的心緒,可以盡情地流淚,也可以放聲歡笑,世俗的眼睛在這裏消失,能到達這裏的隻有來自自己心靈深處靈魂的眼睛。

但即便是這樣一個最簡單的消遣心願她也無法安靜的達成,房東老夫婦是一對離退休的老幹部,子女均不在身旁,每日裏老兩口最大活動也不過是到菜市場買買菜,再回家燒個兩三頓飯,沒有好胃口的年輕人在身邊,吃飯也變得毫無意思,老人家消化慢,胃口小,每頓吃不了多少,又是儉約慣了的人,所以大多倒是開水泡白飯的時候居多,除去這些為維持生存所必須進行的基本運動以外,老兩口就實在沒有其他什麼需要做的事,好在他們居住的是單位小區,所以倒不愁沒有說話談天的人,加上兩老性情脾氣又都和藹,待人真誠熱切,前後左右的鄰居都喜歡來此串門閑話,小小的院落被他們經營的如同老年活動中心般熱鬧。從早晨八時左右,幾乎是準時的,那些離退休的老頭老太們就一個個提著大茶杯、小板凳的來到院子裏開起了茶歡會,當然還少不了順帶打一桌小麻將,說實在的話,為革命辛苦勞動了一輩子,好不容易離休退休了,也該好好歇歇了,也該按自己的想法開開心心地享受為時不多的夕陽時光了,但問題是,這樣的夕陽時光對悶在小屋裏的柳茵來說可就是折磨了,每天一開門都是一屋子加一院子的老頭老太們,打招呼也尷尬不打招呼也尷尬,他們聊的內容也無非是東家長西家短,是聽也尷尬,不聽也尷尬,隻能把門一天關到晚,但門隻能關得住圖象可它關不住聲音啊,隔著薄薄地一垛牆,那些家長裏短的故事、牢騷、還有小麻將的洗牌聲真可謂是聲聲入耳啊,急的柳茵用衛生紙塞住耳朵也不管用,更恐怖的是這些老同誌們大多還都是杆老煙槍,一支接一支可以不停火的抽完一包煙,即便柳茵將門窗關的死死的,甚至連邊角縫都恨不能用膠布粘起來,還是阻擋不了煙霧濃濃的腳步。才開始,她還抱著幻想指望隻是一天兩天,三天一過,她就徹底的絕望了,這種狀況是不可能改變的了,她唯一能做的隻有被動的等待和接受而已。搬家,就她目前的狀況來說是極其不現實的想法,她不可能再找到和現在一樣這麼低價位的房子了,房租、學費、交通費、水電費、還有基本的三餐夥食費這些七除八除可以剩下的隻是極其小的一個數字了,而她還有龐大的一筆家庭債務要償還呢?更何況她也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去尋找打聽,她的時間就和她的金錢一樣極其有限,而且也已經被分配的滿滿當當的了,而她有限的精力也和前麵兩種資源一樣供不應求,事實上,她早已透支了,這不,身體已經開始抗議“罷工”了。因此,對於柳茵來說,她隻有這樣躺在床上睜著兩隻疲憊的眼睛從日出等到日落,等到外麵這些老人散了以後再開始盡可能的看一點書,如果碰巧趕上他們麻將打上癮了,那就隻能聽著他們的麻將聲度過一夜了,躲出門去,柳茵想都不曾想,在這繁華的都市裏,每一分熱鬧都是用真金白銀的鈔票堆積出來的,沒有經濟做後盾,在這樣的都市裏是寸步難行的。

以前因為上班上學的原因,每天回到家已經很晚了,而她也都已經疲倦到了極點,所以即便有時回家看到外間小屋有人打麻將,她也顧忌不到這些了,匆匆的洗刷之後,還有一些作業要做,做完作業一般都已經是十二點以後的事了,極度缺少睡眠和休息的大腦已經遲鈍到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幹擾了,頭一挨枕頭就可以做夢了,而這一夢就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鬧鍾叫醒,再重複前一天的疲憊,日複一日,柳茵原本以為她早已麻木適應了這種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了,但難得的休息給了她喘息的機會,在讓她逐漸恢複身體的健康同時也逐步喚醒了她精神上的需求,在一日又一日的嘈雜和煙霧的忍耐中,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到絕望般的無助,繁華的都市、擁擠的街道、熱鬧快樂的人群這些都與她無關,她隻不過是一個貿然闖進來的過客,寄居在不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裏,自由、追求、快樂離她都是那麼的遙遠的,遙遠的讓她感覺沒有希望。每當這樣的時候,她就忍不住自己強烈的傾訴願望,她是多麼迫切的想要有雙傾聽的耳朵,沒有其他的要求,隻要能安靜地聽她可以把自己心中的感觸、想法、心願、委屈、傷心、孤獨等等所有的所有全部傾訴出來,隻要那樣就行了。有時,她覺得人的心和思想也是個口袋,裝了太多的東西就會覺得沉,沉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沉得人想把裏麵的東西全部都倒出來清空,可這樣的要求對於柳茵來說又是多麼的遙遠啊!在這裏她孤身一人,舉目無親無友,唯一認識的也隻不過是部門裏幾個同事而已,但她們和她也是不同的,她們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為之奔波為之煩惱的事,短短幾個月的同事經曆,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沒有也不可能有時間讓她們相互之間有多麼深刻的交往,所以她也從不曾奢望過她們會來看她,在這日複一日孤獨的焦灼中,她從來沒有如此的渴望與人交流,長長的一個星期,她感覺自己快要失聲了,沒有交流的對象,原來寂寞和孤獨是這樣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