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現在想補上是很難,但下班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上上課,我想學了總不沒學要好一點吧。”雖然薑薇的話非常的不留情麵,但柳茵卻找不出反駁的勇氣,人家說的沒錯啊,誰讓自己在上學時不認真上學呢,現在被別人看不起隻能是活該了,雖然很尷尬,很傷心。
看到柳茵有些尷尬難過的表情,M蕭不禁為薑薇的話感到有些不安,薑薇就是這毛病,因為自己有些太優秀的感覺,就往往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給人的感覺難免有點驕橫跋扈的印象。說話也總是直來直往的,從不考慮別人的麵子能不能下得來。沒辦法,隻有自己跟在後麵打圓場了,誰讓他是她朋友呢?
“哪裏的話,柳茵說的對,學總比不學要好的多,那你補習要每晚都上嗎?那你豈不是太辛苦了?”
“也沒有什麼辛苦的,已經習慣了,每周一、四、六晚上補習英語,二、三、五和星期日的下午上成人高考補習班的課,天天上反而沒有什麼感覺了。”
“天啦,每天晚上都上課,你把自己當成‘女金剛’了,簡直太佩服了。”在擠眉弄眼若幹次之後,發現M蕭完全沒有反應,壓根忘了之前在酒吧的承諾,簡直無視與他的存在,郝小文終於明白指望M蕭做介紹人的想法實在太玄了。得,靠人不如靠己,還是自力更生,主動出擊,把握會大一些,要是再等下去,被M蕭橫上一杠,那前途可就不妙了。
看著眼前的幾個衣著光鮮,倜儻瀟灑的白領精英層人物,從撲麵而來酒氣中可以猜出他們一定是剛剛從哪裏“Happy”歸來,過多的酒精已讓他們的眼睛變的渾濁而輕佻,抱著書本的柳茵感覺自己和他們的距離是那麼的遠,對還是陌生人的郝小文的插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受傳統家庭教育方式的影響,原本性格就有些內向的柳茵在長大後愈發有些自閉,再加上到了霧雲山莊之後,眼裏看的、耳裏聽的、接觸的都是一些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在都市裏同事是生活圈子和一直生活在大別山區的封閉的軍工企業裏的柳茵兩者之間的差距是那麼的大,這一切在無形中都增添了柳茵的自卑感,也加重了她的自閉情結,雖然已經在霧雲山莊工作了大半年了,但除了學會了和客人之間保持距離的標準的職業**流外,之中陌生人的半開玩笑的的“見麵熟”方式,柳茵還是不太適應, 隻好尷尬地對郝小文笑了笑,算是回答。
看出了柳茵的緊張和尷尬,M蕭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趕忙給自己的朋友做介紹,
“郝小文,我們酒店的潔具供應商,也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其實你們應該見過麵的,他經常到我辦公室去的,反正他是見過你的,可能你沒注意過他。嶽成,‘不歸人’酒吧的老板,想放鬆放鬆時可以找他,讓他請你,不請找我。還有薑薇,你應該認識,宴會廳主管,都是酒店同事。”轉過身再介紹,
“柳茵,我們霧雲山莊客房部樓層員工,是個很優秀的員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柳茵這個月應當是你連續四個月獲得‘月度優秀’的評比,真的很厲害啊。”
一直自卑於自己和同事間的差距,習慣於呆在安靜的角落裏默默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的柳茵沒想到M蕭竟然會記住她,而且還給她如此高的評價,麵對突如其來的讚揚,不知為什麼,柳茵竟有一種眼睛發脹、鼻子發酸的感覺。大半年來,工作和學習的壓力,同事的歧視,環境的隔閡,身體的辛勞以及麵對失敗時的自責和後悔,還有喪母離鄉孤獨的悲痛,所有的這些,柳茵早已學會獨自一人默默地承受,習慣了把這一切的一切偷偷埋在心底,從不曾奢望會有人理解和認同,雖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說明了一種認同,對她努力付出的認同。
十一
又是那條長的見不到頭的路,漫天的迷霧,周圍空落落的,這是在哪裏?在哪裏?
記不清這是多少次了,柳茵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似乎從朦朧記事的兒時開始,就從來沒有走出過這個夢,在夢中她總是不停地走啊走啊,不知道要走到那裏,不知道何時可以停下來,也從來無法停下來,就如同穿上了停不了的紅舞鞋,明明清楚的知道是夢,卻怎麼也無法清醒地走出來,但為什麼今天卻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同樣的夢境,同樣的路,同樣空曠的原野,是什麼?是什麼?
不對,不對啊,前方怎麼會有人?在路的盡頭,在迷霧的深處,那個人是誰?從未出現過,卻又似乎從來就一直就站在那裏,從來、一直、就在那裏!
是誰?他是誰?看不清, 無法確定,卻又那麼的熟悉,熟悉的就像生命裏的一部分,熟悉的就如同刻在心底的前世的的記憶!
那個遠在路的盡頭的背影,模糊、朦朧、象無法抗拒的誘惑,吸引著柳茵拚命地去追,拚命地去趕,但奇怪的是,無論她如何的去追,去趕,那個看似不動的身影卻永遠都在她遙不可及的遠方,遙不可及。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鬧鈴將柳茵從無休無止的夢境困擾中拯救出來,同樣的滿身大汗,柳茵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夠擺脫這樣的無聲的折磨。
酒店客房區域的走廊總是那麼的寂靜,若有若無的背景音樂非但不能增加熱鬧的氣氛,反而映襯出愈加寂靜的感覺,此時是上午的十一點,大部分的客人都已離店,空蕩蕩的走廊在昏黃的節能燈照耀下顯的悠長,隻有靠近走廊出口處的9201房的門是開著的,一輛兩邊都掛著暗紅色大帆布袋的工作車正好嚴嚴實實地停在房門口堵住進出房間的路,隱約可以聽見“嘩、嘩”的水聲從浴室傳來。
急匆匆一個黑色苗條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入口處,是九樓的領班Ksthy,隻見她左手臂彎裏抱著房態表板夾,手上還拿著一支黑色圓珠筆,右手捏著傳呼機,小指頭上纏繞著一條銀色的鑰匙鏈,一張打過孔的宛如電話卡般紅色的卡片掛在鑰匙鏈下方的環上,幾乎是衝刺的速度,她已趕到9201房門口,沒有停頓,她已那起擺放在工作車上的板夾迅速地掃視了一眼,緊跟著就是低低的驚叫:
“我的天啦,還在9201房,你準備用多長時間,你是不是不準備下班了,柳茵,柳茵,你好象從十點零三分就進這間房了吧?柳茵......”
站在房間門口等了片刻,除了“嘩、嘩”的水聲,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她立即將擋在門口的工作車移出一條勉強可以進人的縫隙擠進9201房,再反身將工作車移回原位,站在門口,按標準程序敲三次門並同是報上“Housekeeping ”後,確定房間沒有客人,她才放心地直衝向水聲的源地——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