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晃動,輕紗曼舞。搖曳的燈光,將美人的身姿投射在窗紙上,形成一個剪影,婀娜而多姿。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美人櫻唇輕啟,聲如鶯鳴。
珠玉串成的簾,被一雙修長的大手挑起,“你知道我要來?”來人冷漠的說道,待來人走入燈光裏,便可看見他方正的臉,橫入發鬢的濃黑劍眉,一雙透著冷意的星目,英挺的鼻,菱形的唇。他身量奇高,穿著一身藍衣,雖不是什麼上好的布料,卻難掩他逼人的氣勢,他的周身被攏在一層冷漠的氣息中。
美人不急著回答問話,隻道,“奇流,你有多久沒有笑過了,我都快忘記了你笑時的樣子,你笑一個給我看看吧!”美人暮然回首,如瓷般肌膚暴露在燈光下,一張芙蓉麵不笑則已,一笑傾城。她眉如遠黛,不濃不淡;杏眼含春,如一潭秋水;瓊鼻檀口,似羊脂夏花;三千青絲,發若潑墨。這,才是正真的煙花。
人皮麵具下的絕代佳人。
“煙花,你……為何要暴露真容?”奇流對此並不驚奇,好似早已得知了其中的真相。
“嗬嗬,不就是要你笑一笑,有這麼難嗎?”煙花一笑,起拈一朵連枝的月季,“你看這花,長著一張多好看的臉,你說它笑了嗎?”
奇流凝視著煙花微微揚起的笑意的麵容,這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曉,他麵上的寵溺與愛憐。
“煙花,你明知道的,為爹娘報了大仇之前我是沒有資格笑的,我是個背負仇恨的人,我要時時刻刻將這種認知刻在腦海裏,隻有這樣我才能不忘仇恨,專心練功夫,有朝一日為爹娘報仇。”奇流的聲音中透著堅定,以及不容置疑,他把報仇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這樣的感受煙花了解,前世的她也曾有過如他這般的想法,隻是她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親情,愛情,友情,甚至連她的性命都交付給了那場仇恨。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她再無力更改。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加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為仇恨,放棄這世上更多美好的東西。
“奇流,你這是在畫地為牢,不要再被仇恨束縛了,你爹娘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像現在這樣不快樂,你知道嗎?不要讓他們死後也不得安心。”作為朋友隻能言盡於此,至於聽不聽得進去,煙花也無能為力。
奇流將手中的劍放在桌上,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輕抿一口道,“別再說我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我今天下山來是為了蕭少堡主的事情,師傅說你一定安奈不住,這幾日定會有所動作,他老人家要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如果你要入京我可以隨你同去。”
“呃!時間就在今晚,我一直在等你來。”京城路途遙遠,煙花從未想過要自己獨行,她知道奇流師徒與聽風堡有些淵源,所以她一直在等。今晚奇流來了,那便可立即動身。
那一年城變之後,奇流生了場重病,秦媽媽也舍了銀子給請了大夫,隻是他這病來勢凶猛,小命幾乎去了半條,所幸後為奇流現在的師傅所救。他師傅見他骨骼清奇,是個練武的好料子,便向秦媽媽討了去。
奇流的師傅煙花見過,是個少言寡語的老人,卻總想要將煙花拐去給自己做徒弟。可惜,他那些技藝煙花還看不上。
蓮殤聖女,她的風華哪怕過了幾百年,也無人可及。
“你連我都算計,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奇流無奈的搖搖頭,“還是將你的人皮麵具戴上吧,你這副容貌出門,怕是寸步難行。雖說你那張用來做花魁的臉也不差,可是和你的真容相比便是雲泥之別。”
“你放心好了,出了城我就戴上,隻是今夜,我想用我自己的臉在江都城的夜空下呼吸,你就縱容我一回吧。”煙花討好的看著奇流,一雙剪水秋瞳寫滿了渴望,任是誰也不忍心拒絕。
奇流隻能妥協道,“那好吧,現在是醜時,深夜的街頭安靜的很,我可以讓你就這樣出去,不過你得讓我護著你,馬匹就在後門外麵,我們現在就走吧。”
奇流抱著煙花從二樓窗口飛身出去,落地沒有一點聲響,他扶著煙花上了兩匹馬中身量較小的一匹。其實前世多年征戰,上馬一事根本難不倒煙花,隻是她還不願暴露自己。
待二人走遠,秦媽媽從暗影中走出,誰也不曾注意到她那張泛著濕意的臉。
在城中行了一會,奇流發現煙花竟能夠很好的駕馭馬匹,之前他倒是還有些擔心,看來竟是不必要的。此時城中已經宵禁了,需要等上一會城門才會開,二人便沿著靠近城門的小湖邊遛馬。
夜風習習,有些涼意,奇流將包袱裏的披風拿出來披在煙花身上,“小心,夜寒露重。”這樣的體貼,讓煙花想起了那個被刻意封印在腦海中的影像,他也曾這般過,隻是後來……
“啊,付扶搖,你是付扶搖。”突兀的嗓音響起,劃破了靜寂的夜空。
煙花認得此人,是城中收夜香的老頭,上一次聽到“付扶搖”這個名字是多久以前呢?眼前的人為何會如此稱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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