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地起波(1 / 3)

特別是說到“禁衛軍要進城”這一消息的時候,額娘居然尖叫了起來。因為禁衛軍確有四旅駐紮在西郊那邊兒,此時大家的心中,最害怕的就是宗社黨勾結他們鬧事。

北京城不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災難。聽一些老人兒說,當年聯軍鬼子們,也進過京城“二格格……您別可跑唉,奴才跟不上您了。哎呦喂,您別爬,當心摔著咯!”看著福公氣喘籲籲地跟在我的身後,一手按著頭上的瓜皮小帽,一手提溜著長褂兒的前擺,我就感到十分地好笑。

福公是從小就跟著阿瑪(ama父親)的,現在他年紀大了些,阿瑪身邊已經換了新人,所以就把他指了過來照顧我。說實話,我很喜歡福公,他也格外地疼我,比額娘(eme母親)都疼。但是唯一的一點兒毛病,就是他太能念叨了。他的嘴裏總是說著:‘格格,咱不能這樣,您是主子,得端著點兒架子才能,否則得亂了規矩。’‘格格,這可壞了規矩,還是照著規矩辦吧!’‘格格,您就可憐可憐奴才吧,再折騰下去,讓貝勒爺知道了,非拔了老奴的這身皮不可!’

可是我總是喜歡看他著急的樣子,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引起更多人對我的關注。

阿瑪總是很忙,我常常見不到他,到今兒,已經有快一個月沒有看見他了。額娘整天吃齋念佛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和佛爺念叨些什麼。

府裏還有幾個姨娘,她們一個比一個妖精,也總是喜歡當著額娘的麵對阿瑪大獻殷勤,我看著額娘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裏特別的不舒服。阿瑪又不是她們的,為什麼額娘眼睜睜地看著她們纏著阿瑪,卻什麼都不說。

“福公,你要是能追到我,我就不爬了。哈哈……”我奮力地朝著假山跑過去,踩著上麵凸出的石頭往上麵爬。這裏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了,從假山上麵可以看到整個花園子都在自己的腳下,還可以看到……府外麵的樣子。隔著高高的紅牆,外麵我從來都沒有出去過,很想去看看,但是……

福公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假山的下麵,他都已經累地說不出話來了,一手叉著腰,一手顫悠悠地指著我,“格……格,您……別動,奴才……這就……找人來接您下來……”

跟在福公後麵的小哈哈珠子這時候也跑過來了,但是他的麵上明顯沒有太過驚訝的表情。嗬,也許是我這三天兩頭地鬧騰,讓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吧。

這府裏頭,唯一緊張我的,也就隻有照顧我的福公和奶娘嬤嬤徐氏了吧。從我出生起,福公和徐嬤嬤就一直照顧著我,他們和我的關係,比我跟阿瑪和額娘的關係還要親近一些。但是卻也隔著主仆的情分,即便是再親近,我也不可以當他們是親人,隻能當他們是奴才。而他們也都隻能當我是主子。

額娘從十四歲就嫁給了阿瑪,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有的,僅僅是相敬如賓而已。這樁婚事是宮裏頭指婚的,他們也沒有選擇的權利。兩個沒有見過麵的人,就這麼成了夫妻。

後來阿瑪納了幾房妾室,他們之間的交往,就更少了。大多數時候,阿瑪都會陪著幾個姨娘,而額娘陪著的,是她屋裏頭供著的玉雕菩薩。

我是府裏的嫡女,也是額娘唯一的孩子了。

其實上麵我曾經有過一個姐姐的,但是她沒能活過兩歲就夭折了。聽福公說,額娘為了這個,受了很大的打擊,曾經都病了很長的時間。自從有了我以後,額娘才好了許多。

現在我上頭有兩個阿渾(ahvn哥哥),一個比我大十歲,一個大我八歲。一個額雲(eyun姐姐),也比我大上七歲。[為了方便大家閱讀,以後滿語的稱呼僅限於‘阿瑪’、‘額娘’這幾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其他人的稱呼,隻是介紹一下而已。]

雖然如此,但是我畢竟是府裏頭嫡福晉生的嫡女,位分上還是高出他們一籌。即便是哥哥姐姐,見到我,也必須恭恭敬敬的。所以我和他們這些個庶出的,都不怎麼親近。

我討厭這貝勒府,它就像是個大籠子一樣,令人喘不過氣來。好像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看著外麵巷子裏吆喝著的驢打滾兒,我對著下麵聽著福公吩咐的小哈哈珠子大聲說道:“你,去外麵幫我買一兜驢打滾兒,讓他多擱點兒豆麵兒。”

那小哈哈珠子看了一眼福公,見福公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嗻(je)。”便向花園子外跑了去。

福公見我還是不肯下來,他有些急了。“二格格,好主子,您就心疼心疼奴才吧。要是讓爺回來瞧見了,那還不揭了奴才的皮啊。”他一臉苦相地哀求著我。雖然這麼說著,可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阿瑪把他真怎麼著了。

“不,我還要看一會兒,你先回吧。要是阿瑪回來了,你就給我報個信兒。”說實話,其實我也挺怕阿瑪的,他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很少見到他笑。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是很少責罰我。如果我做了什麼錯事,大多數受罰的,都是我跟前的哈哈珠子和丫頭們。印象最深刻的一回,是我跑到他的書房去玩兒的時候,不留神碰掉了他的一方筆洗,挨罰跪了一個時辰。

後來聽福公說,阿瑪書房裏的那些個擺設,都是很值錢的寶貝。特別是他書桌子上擺的那些個物件兒,那硯台,那筆架,那筆洗,還有那鎮紙什麼的,都是極貴的東西。我這一個不留神,毀了上千兩的銀子,所以阿瑪才這麼生氣。

後來,我有了自己的小書房,阿瑪專門為我們幾個孩子騰了一個小院兒,請了師傅來教我們功課。便不讓我們再去他的書房了。

我開始對新來的先生很好奇,不知道他究竟要教我們些什麼。隻是聽阿瑪說,他是極有學問的。可是後來一見,大失所望。不過就是一個滿嘴之乎者也的酸老頭子。我甚至都聽不懂他整天介嘴裏說的是什麼,就不明白了,他不能好好說話嗎?

開始他教我們學的,便是三字經和千字文,還有百家姓。這時針對我們女孩子的,兩個哥哥還另有功課,總之,比我和大姐多一些。從這事兒上看,還是當女孩子的好。

每天下午,阿瑪還請了師傅教哥哥們布庫和騎馬。而我和姐姐,安排的無非就是古箏、繡花兒什麼的。對於這些東西,府裏沒有另請人來教我們,古箏是由西苑兒裏的一位姨娘教的,繡花是由額娘的陪嫁嬤嬤教我的。我和大姐古箏在一塊兒學,但是女紅什麼的,都是各學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