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冰晶揚揚的落在緊閉的黑眸之上,便迅速的融化成一滴水漬,睫毛輕顫,深若大海的眸子便幽幽的睜開,望著那漫天飛舞的雪花,怔愣的神情在俊顏上定格!
明黃色的龍袍在這漫天的白色之中是那般的凸顯,可是,散去了平常的尊傲,隻剩下孤寂的黯淡色澤!
立在黃衣男子身後的黑衣男子,眸中是無可奈何的不忍和無力,卻隻剩僵著身子安靜的站在黃衣男子身後,無言的陪伴著那被寂寞淹沒的男子!
“閃,羅裳有多久不曾下雪了?”低低的呢喃帶著莫名的疑惑,褪去了鐫刻在臉上的陰寒和殘獰,此刻的殘殤,邪惑的麵容上浮現了孩子般至純的迷惑!
“自屬下出生,便不曾見過落雪……”說完,也有些驚奇的看著那飛舞而下的雪花,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這般漫天飄雪的情景,如今,卻真真的看到了!
殘殤伸手接住那鵝毛大的雪花,失神的雙眸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逸散著灼人的亮光,嘴角也勾起暖暖的笑靨,“閃,你知道嗎?她曾經說過喜歡雪,可是朕那時還嘲笑她說羅裳根本就不可能下雪,沒想到,竟然真的落雪了……”原來,當大雪落下,時間便會如此的純淨,好似一切的邪惡和汙穢都變得不再存在,這就是她喜歡雪的原因嗎?
“……”閃沒有回答,卻無聲的歎息,是不是每個人都是如此?隻有失去了才會懂得去珍惜?即使是眼前看似絕情寡然的帝王也不曾例外?想到那個淡然的女子,閃也是微微一怔,那般傾城的絕色女子,要走入一個人的心中,從來,就不是什麼難事吧?
殘殤也像是不在乎他的回答,隻是走到那被薄薄的一層白雪覆蓋的杜鵑花叢中,那日憐心殿大火,燒毀了一切,卻獨獨留下這開的旺盛的杜鵑花,指尖輕觸那冰冷的花瓣,“憐兒也曾說過喜歡飄雪,可是到了最後,朕也沒有滿足她的願望……”那個曾經單純若斯,卻逐漸被這冰冷的牢籠囚禁而變得冷然的憐兒,那時,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可是曾幾何時,那張熟悉的笑靨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被另一張清冷的容顏代替?
“王……”閃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被殘殤那張帶笑的容顏阻止,心中一驚,為何,他會覺得王其實什麼都知道?
握緊手中揪扯下來的花瓣,薄薄的雪紗在手心之中慢慢融化,殘殤笑了,笑的戚染,也笑得苦澀,“閃,朕知道,全部……知道……”說完,不再留戀,大步的離去,高大的背影竟然被一種無力的孤寂死死的環繞,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掙脫!
閃愕然,卻沒有訝異,對啊,這宮中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王的眼中,他怎麼會不知道憐妃的所作所為,那又為何……?
望向那逐漸走遠的黃影,閃沒有再去深思,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如今之計,唯有先找到那清冷的女子,才能解救王再次被困的心吧!
一路的雪花打濕了殘殤身上的龍袍,冰冷的濕氣蔓延在他的周身,不由自主伸出雙手環抱住自己,真的好冷,憐兒也是在這寒冷的宮中,逐漸冰封了自己的心吧,所以,一開始單純美好的憐兒變得不折手段,變得心狠手辣,可是自己不想知道,也不願去計較,隻是執著的認為隻要守護好心中那方幹淨溫暖的天地,那麼,屬於他曾經的美好就會再次迎回,可是,老天沒有給他機會,憐兒在與侍衛私通的時候,用藥而亡,這成了他心底最深的痛,也成了他不允許別人觸碰的傷痕!
可是,那張熟悉的容顏卻再次出現,勾起了那被深埋在心底最深的渴望,不過,不再不顧一切的去付出所有,強勢,霸道,殘忍,似乎成了麵對她唯一的方法,可是,逐漸的,在注視著那張相似容顏的時候,那雙清冷的月牙水眸占據了心底最柔軟的一處,這讓自己害怕,也讓他惶然,所以,束起堅硬的刺去刺傷她,成了自己保護自己的唯一手段!
得知她的身份,曾經背叛自己的憐兒再次和她融為一體,不顧理智的叫囂,殘忍的去傷害她在乎的一切,殘忍的抹煞掉她所有的溫暖和依靠,以至於讓那雙隱隱帶著溫暖的水眸徹底的支離破碎,變成了一彎冰寒傷人的寒潭,這是他心底最深的傷,亦是最刻骨的痛!
不管是曾經的憐兒,抑或隻現在的癡兒,都是泯滅在自己手中的吧,望著灰暗的天空,殘殤歎息,緊閉的雙眼中,一滴清淚滑落,腳下的步伐卻越發的加快,仍有雪白的冰晶與那溫熱的淚珠融為一體,直至消融在浩雪蒼蒼的大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