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癲狂(2 / 3)

他是多久以前進去的,大概,也有三年的光景了吧,從進去以後,他一共看到三次大雁遷徙,每次,都會等很久,每次,都會叫他等得很焦灼。但是,每次看到的時候,他會更加地焦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但是,就是會莫名其妙地想要去期待什麼。

在進去第一次見到大雁的時候,那個時候是他最痛苦的時候,每天,就像是有無數的爬蟲糾纏著自己一樣,不管走到哪裏,那樣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然後,每天都要為自己的自由的抗爭,但是,每次想要爭辯什麼的時候,就會被電擊,就像是有無數多蜇人的蜜蜂,一下子,全部都撒在自己的身上一樣,麻痹感遠勝於痛感,還沒有等他明白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疼痛的感覺的時候,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識,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就隻剩下一身的傷痛。那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重複,她已經完全記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樣度過的了,唯一還能夠記得的,就隻是,一定要聽其他人的話,不要說太多的話。如果知道是誰送他進去的,他一定會百千倍地還回去,那是他當時唯一的念想……但是,因為記不起來那個最後跟自己說話的人究竟是誰,或者說,因為藥物和暴力,關於過去的記憶越來越淺,他就越不可能記住那個叫自己怨恨的人是誰……

在第二次見到大雁的時候,他有些忘記了,那樣一種鳥是什麼,但是,那個時候,很多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去想了,不是不願意,是因為,就算自己拚命地去記住,依舊會很快地遺忘,然後,下一次好努力記住的就隻是上一次究竟自己要記住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了,那樣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每天都在折磨著自己,就好像,將他消磨到就隻剩下一丁點皮肉可以去支撐自己苟延殘喘了。那個時候,他已經不需要挨打了,他是最聽話也是最溫順的,至於究竟是因為那個人才會進去的,那些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他看著那些人一天又一天地重複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也深刻地明白,自己也是在一天又一天地重複著毫無意義的事情——觀察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看著它們重複。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是清醒的,也能夠明白自己和周圍的那些人究竟有多不一樣,但是,因為自己身處的環境就是那樣的,所以,他也就隻能夠順從那樣的環境,不去改變,不去迎合,就像是,那裏的很多人也是一樣的。偶爾,他也會想到,是不是還有什麼人在牽掛著自己,自己,應該不會是孤單一個人的,可是,偶然想到,或許自己的出現會變得多麼不合時宜,於是,就縱容著那樣的想法很快地消失……他就想是掛在樹上的落葉一樣掛在隔著一道玻璃窗的欄杆上,看著舊得就像是老黃曆一樣的風景,很想要撕掉,可是,就是沒法撕去,因為,自己就在那樣一道風景裏……

第三次見到大雁的時候,他像是期待了很久一樣,但是,一見到的時候,並沒與像原來期待的那樣表現出絲毫的興奮,就像是,看到了一件並沒有任何不同的事情又一次重複地發生了一樣。這個時候,再見到,他已經能夠知道哪些究竟是什麼了,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期待那樣一種從來就意味著離別的鳥,事實上,他並沒有想過要寄托什麼情感在那上邊。而且,大概是因為真的很聽話,所以,他並不需要再被強製吃藥了,甚至已經能夠使用手機通訊了,這是能夠接觸到外邊的時候的窗口,多少人都羨慕不來……可是,他就隻是,看著那個拿到手的手機,從第一次拿到自己就一直攥著,除了洗澡睡覺,他應該尋求一些救助的,可是,他卻沒有選擇那麼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那樣,盡管,他已經能夠記起來那個最後跟自己說話以及很有可能把自己送到這樣一個地方的人究竟是誰了,他同樣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希望能夠逃離那樣一個地方,但是,他,好像並沒有想要撥打電話給誰一樣。並不是因為能夠預感可能並沒有任何用處,他似乎獲得了從未有關的安寧,在那樣一個終於回蕩各種聲音的地方,他似乎找到了最純粹的東西,說不出來為什麼,但他好像已經沒有原來那樣排斥那樣一個地方了,大概,是因為自己生病了,但是,他似乎並不埋怨這樣一種病了的感覺,甚至,在自己重新恢複了意識之後,有種重生的解脫……他知道那裏究竟隱藏了多少的不安,也知道,那裏每一天都在重複的是什麼,也知道,那裏,究竟畸形得有多美麗……他會不想離開嗎?他想。他會因為當初那個把自己送進去的人而畏懼外邊的世界嗎?是的,他畏懼外邊的世界,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