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門的傳世作品,現存最早的為同治四年,時程門43歲;最晚的則是光緒十五年,時程門67歲(以上均為瓷畫)。而“筱園”風格始於光緒二年間,時程門54歲。此後即光緒二十四年,僅發現程門《柳塘春蔭》絹本團扇一件,時程門76歲。可見,“筱園”風格應是程門晚年的作品。
程門晚年作品中,前期風格雖然繼續存在,但為數極少,說明了程門十分偏重於“筱園”風格。
《瀟湘八景圖》的書法,與萬上遴嘉慶十八年的《紅梅圖》相近,差別在於程門用筆提按分明,從而使書法呈現得更清秀多姿。可見,程門對於萬上遴書法,也是吸收中有改造。此種書法,在程門“筱園”風格中較普遍,如帶有“筱園珍藏”款的若幹花瓶、瓷碗,以及光緒十四年的《春水圖》瓷板等即屬此類。
“筱園”風格中的書法,除了上述一種以外,還有常見的一種,就是正如《黟縣誌》所說的“(程門)作行書隨意為之,有不衫不履遊行自如之致”。“不衫不履”的意思是:衣履不整,指不拘小節。這段文意乃是程門書法,可以隨心隨筆書之,不粉飾、不做作,自然而然,但又絕不是隨隨便便。這也就表明,程門晚年書法不囿於成規,自然而灑脫,有法而無法。這一類書法,在新書中亦有反映,如光緒三年的《昌江捕魚》瓷板、光緒十二年的《柳蔭小舟》瓷板、光緒十四年的《鬆隱圖》瓷板,以及未署年款的《春風秋雨圖》瓷板便是如此。這些書法各具有獨特的筆路風致,用筆皆不假人工、不受拘束,益見平和、隨意、輕鬆、自然,較之前期,已擺脫下筆傳統經典的格調,從而轉變為符合程門的所謂書法隨意為之,既灑脫又“不衫不履”的那一麵。
“筱園”風格的印章,與前期印文大致相同,略有變化。不同的是,前期印文中有“笠翁”、“笠道人”、“生香室”、“雪笠書畫”、“半園主人”等印;“筱園”中有“鬆”、“程印”、“門印”、“付氏珍藏”等印。程門前期之印,章法嚴謹,而“筱園”印章,章法較隨意,能收放。程門晚年印章,還有一種隻有一“印”字或沒有印文的簡略印章。例如,筆者收藏的一件山水花鳥方瓶,一共五個印章,皆為簡略印章。此瓶雖是程門極晚之作,但山水應當屬於程門前期那一個係列的風格,除了蒼勁雄渾之外,筆法更加豪放、簡練、質樸而老辣。一麵題雲:“戊子(光緒十四年)冬月寫於昌江客次,為曉湘仁兄大人雅鑒,雪笠程門。”書法寫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正可與“(程門)作行書隨意為之,有不衫不履遊行自如之致”互為印證。而另三麵書法卻與此不同,寫得又認真、又規範。兩種風範,相映成趣,也是一個孤例。可見此作不但是程門珍稀的力作,亦是研究程門晚年書畫印沿革的十分珍貴的資料。
此外,程門的簡略印章,還發現四五例。如《秋山紅葉圖》菱形山水瓶、光緒六年的《蘆舟聽曲》帽筒等,皆為簡略印章。雖然罕見,但並非偶然。或許,程門晚年在印章上產生了新的想法。這一轉化,似乎起到了風向標的作用,對後世淺絳彩的影響很大。
“筱園”風格的題款內容,是很廣泛的。例如,涉及年齡的有“時年五十有六”,涉及地點的有“珠山官廨”、“珠山公舍”等,涉及籍貫的有“新安程門”等,涉及生活起居的有“新安程雪笠小病初愈試筆”, 涉及師承關係的有“仿石田翁筆意,未能肖其萬一為愧,雪笠氏並誌”等,涉及賞鑒家的有“筱園珍藏”、“付氏珍藏”,而這正與史書中“有得一杯一碗者皆球壁視之”等相印證。涉及表字的有“程門雪笠甫(甫指人的表字)”,這又正與《黟縣誌》所說“程門,又名增培,字鬆生,一字雪笠”相符合。涉及古典文學修養的,還有程門自作的題畫詩,這說明非程門是寫不出來的,而程門恰恰是唯一有記載能詩的人。這些,都可以作為“筱園”風格同出於程門之手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