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早已換成一個麵生小廝,因著南家敗落,那小廝也並不盡心守門,聽見大門口有叩門聲,也故作沒聽到一般並不起身應門,過了許久才懶洋洋的從門口偏房中出來,隔著大門喊道:“我們夫人身體不適,恕不見客,你們請回吧!”
南程莫一聽這話,瞬間火氣衝上腦門,“你這小廝怎麼如此不識好歹,快開門!”
“我看你才是不知禮數,哼,想讓我開門,沒門!”小廝反倒得了理似的,不再理睬外麵之人,轉身又要返回偏房中,他一腳剛踏入房門,又聽到門外換作一個粗獷的男聲,好似雷響震得耳朵生疼。
“你這混球,快來開門,咱們大少爺護送二少爺的靈柩回來了,若是誤了事,小心你的狗命!”宇武說話一向粗魯,今日礙著南程莫在場早已刻意收斂,隻是這句話還是令那小廝心神一顫。
這小廝才到南家不久,對於南家之事知之甚少,關於南家大少爺也不過是聽幾個促使下人提過幾次,而二少爺早些日子出門去了京城投親,如今門外之人卻說護送二少爺的靈柩,難免心中生疑,卻又不敢再繼續怠慢,於是開了一扇門打量那些人一眼,“幾位大哥,我們家二少爺明明去了親戚家,前些日子還送信回來給老夫人保平安呢,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南程莫此時心中怒火熊熊,見這小廝不識時務,恨不得直接將門一腳踹開,卻仍是將火氣壓了又壓,上前道:“在下南程莫,勞煩這位小哥去往夫人處通報一聲。”
小廝上下打量一眼,隻見南程莫衣著質樸,顯然不似有錢人的模樣,倒是他身後的男子穿著倒還光鮮,再仔細看時,才發覺竟是前些時日經常出入南府的劉祜公子,於是忙換了一副嘴臉,躬身笑著應下麵前之人,轉身向院中小跑而去。
可如今夫人仍舊臥病不起,手下的丫頭青杏無事時也懶怠許多,見門房小廝匆匆前來,反倒拉著那小廝倒了一通苦水,小廝心中惦著門外幾人的話,生怕真正誤了大事,隻得打斷青杏的話,誰知青杏聽完杏眼一瞪,撇撇嘴嘲笑道:“想不到你連這等謊話都辯不出來,這分明是想趁著咱們二少爺不在,故意上門訛詐來了,你啊,做事之前要多動動腦子!再說前幾天咱們夫人還收到二少爺的書箋,準備在京城多待兩天呢,怎麼可能跑回咱們普蘭城來還莫名地喪命了!”
青杏說完,用青蔥般的手指點劃這小廝的額頭,對於小廝送來的消息嗤之以鼻,小廝聽聞也覺有理,兩人又閑話一會,天色已晚,到了南夫人吃藥的時間,小廝這才慢慢蹭蹭返回大門口,隻開個小縫衝著外麵洋腔怪調道:“我們夫人說了,二少爺如今在京城舅舅家,過些日子才會回來,你們怕是搞錯了,諸位請回吧。”
本來眾人就已等得心焦火燎,心知屍體雖已入棺,但擺在外麵畢竟不好,現如今太陽落山,此時的人們又多迷信,唯恐出現詐屍等情況,因而心中難免有些顧忌,然而等了這許久,卻還是吃了閉門羹,頓時再也憋不住,宇文宇武相視一眼,抬起一腳便將大門踹開來,他兩人本就是魁梧大漢,那小廝被猛地踹到在地,抬頭見兩個身形巨高的人,早已嚇得沒了主意,隻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的真的去通報了,可是南夫人房中的丫頭說……”小廝刻意要為自己開脫,可門口幾人卻毫無興趣聽下去。
“行了,你且起來,今日咱們來找南夫人有事,你現在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們在大廳等候。”宇文說完,便見那小廝屁滾尿流的往院內跑去,不由得連連搖頭,想不到當初何等興隆的南家,如今所用的下人卻已是如此不堪。
又開了大門,讓門外幾人進門,而馬車顯然已不得入內,於是宇文宇武方圓李大壯四人各持棺材一角,將棺材一路抬往南宅大廳。
原本樹木蔥鬱的道旁,而今已是一派衰敗景象,連原本花團錦簇的花圃,也早已枯敗不堪,南程莫一路行走一路唏噓,不過短短幾月的光景,想不到南家已如同翻天覆地一般,回想當初那個寧靜氣派的府邸,令人實在無法同今日之景相聯係,本就抑鬱的內心,又添了幾分黯淡。
四個人將棺材放置在大廳之中,廳中烏黑一片,等了許久都不見一個丫環的身影,劉媽摸黑找到一支燭頭,取了火折子引燃,卻被眼前的光景嚇了一跳。
“少、少爺,這房中,怎麼竟變成這副模樣!”劉媽不敢置信的環視四周,曾經擺在房中的古董花瓶早已沒了蹤影,甚至連當時老爺最愛的那幅萬馬奔騰圖也消失不見,連那氣派的八仙桌都已不見,整個房中隻剩下幾張黑漆木椅,顯得整個房間格外空曠,哪裏還有當初會客待友的氣派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