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南程莫腹部已被一把尖利的匕首牢牢抵住,刀尖的涼意透過薄衣直達內腑,隻需再稍稍用力,便足以令南程莫生不如死。
“你走開,”南程莫抬手,將秦夢遙擋在身前,而不經意間已將腹部劃出一道血線,刺痛的感覺卻敵不過心中的麻木,南程莫眼底突然升起濃濃暖意,“言兒,若是如此能抵消你心中的怨懟,我無悔。”
說罷,他甚至將身體刻意向前傾倒,任憑匕首穿破皮膚。
“少爺!”
“南程莫!”
房中一老一少恨不得伸長手臂將南程莫拉離那危險之地,卻見南程莫竟毫不猶豫往刀口上撞,自己卻無能為力,好似百抓撓心,又怕貿然衝上前驚擾了那狂徒反而適得其反,一時都死死盯著二人的舉動,斷然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南程言卻猛然回手,匕首的鋒尖已然對準自己的胸口,強忍渾身痛楚,一字一句清楚說道,“之前,是母親和我對不起你,將完整的家搞得支離破碎,對不起。今日容我代母親向大哥請罪,希望大哥日後不要為難母親……”
話音剛落,他渾身突然劇烈顫動,隻見整隻匕首已經盡數沒入南程言胸前。
當日南家蓄意將石頭記許予兩家,本意是想讓那兩家為爭奪產權而競爭加價,誰知卻落得個背信棄義的壞名聲,在整個普蘭城中鬧得人盡皆知,甚至為此還輸了官司,南程言挨了二十大板杖刑之後,亦無臉出門,於是閉門在家中養傷。
可南夫人哪裏受過這等侮辱,竟然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每日直嚷頭痛。南程言見母親如此,心中愧對不已,因而閑暇之時,常常陪伴母親左右,竟同往昔拈花惹草的行徑徹底絕了聯係。
他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雖然南家如今敗落,可辭去府中大部分下人,日子倒也能夠支撐的下去,可就在這時,他卻在下人口中聽得一個驚天新聞——當日買下石頭記之人,幕後老板,竟是南程莫!
頓時,世界一片顛倒,這個消息對於南程言來說簡直如同當頭一聲驚雷,他呆立許久,久久不曾慨憤的內心呼地燃起一團火苗,既然南程莫不肯讓南家好過,那也休怪他南程言無情!
然而更令他惱怒的事,竟是身為南家長老的三叔,竟然夥同外人將南家產業拱手讓出,甚至在公堂之上,三叔也絲毫不念及南家情分,反而處處幫著那個名叫劉祜的商人說情。南家素來同官府無怨,逢年過節亦時常孝敬那位以“公道”著稱的縣太爺,本以為這官司定贏無疑,誰知卻因三叔從中作梗,反令自家侄兒遭了杖刑。
雖說當初三叔同南夫人素來不睦,甚至還因南程莫離家之事公然翻臉,但而今看來,卻同吃裏扒外無異,南程言聽完消息,兩眼中頓時燃起熊熊火焰,恨不得立時將那老不休斬草除根,奈何在眾人眼皮底下,他若出手,豈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思慮良久,他終於想起那個身處偏遠小山村的南程莫。
想要在城中謀害一人不易,可若是在偏遠山村,神不知鬼不覺謀害一人,卻是極易,再者說天高皇帝遠,縱使有人察覺又有何妨。下定主意之後,他便帶齊隨身之物,向之前去過石塔村的車夫問明方向,便借口去往京城老舅家,告別了南母,連夜奔往石塔村。
可到了石塔村之後,他卻發覺村中早已沒有南程莫的蹤跡,問詢許久才知他早已在數月前搬離,少不得又一通鬱火,隻是聽聞幾個村人提及采花之事,他才意識到南程莫雖離了此處,卻自然有找到他的方法,於是日複一日在村中住了下來。
可巧那日他在街口閑看,卻見一粗壯男子趕了牛車往村子中趕,心中甚覺怪異,便偷偷尾隨過去,在門外聽見李大壯同劉老二的對話,心中暗自得意,隻待李大壯趕了牛車,他也卯足了力氣一路尾隨。南程言本是膽小之徒,可經過一頓板子之後,再加上家中劇變,南母又徒增一場大病,他便似變了一人般膽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