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年冬天下著鵝毛大雪,他因算錯了帳幕,被南父斥責罰站,言兒擔心他受凍,趁著父親不注意偷偷取來一件鬥篷披在自己身上,卻被父親察覺,訓斥一通,末了卻紅著眼睛躲在父親身後衝他做鬼臉。
隻是,那個曾經善良又調皮的南程言疏忽間,卻早已不知去往何處。他究竟從何時變得膽小懦弱,沉迷酒色,南程莫絲毫不知,因為他太忙,忙著幫父親照料店鋪,忙著打點南府的事務,甚至來不及同南程言說兩句完整的話。
而一切在父親過世後,變得那樣尖銳而明顯,南程莫早已知道,言兒早已不再是曾經的言兒,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言兒會真正狠得下心同那女人一起害他,直至今日。
“就算今日,我不是也還是對你這個廢物無計可施,連老天爺都要幫你,若不是遇到那兩隻惡狼,恐怕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你了,”南程言苦笑,嘴角的一抹血跡顯得越發詭異。
“我早已同南家毫無幹係,你們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我的麻煩!”南程莫強壓心中怒氣,冷冷抱臂站在床邊,深邃的眼底卻又異種波光閃動,那種複雜而難過的情感,又豈是朝夕之間就會抹掉……
“為什麼找你的麻煩?咳咳,”南程言情緒徒然激動起來,原本蒼白的臉上暈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大口喘息一會,才眼含怨恨地直盯向南程莫,“若不是你,父親怎會將心思全部花在你的身上,可我呢,他日日責罵我不思進取不學無術,自小到大你都是他心目中的親兒子,而我隻能以你為榜樣,不管做什麼都是差的錯的,而你永遠都是正確的,可你根本不是他親生的啊,你為什麼要搶走我應有的父愛,憑什麼!”
“你不過是南家抱養的棄嬰,可連三叔都要幫著你,幫著一個外人將南家的產業拱手讓人,甚至幫人打官司把石頭記賣給別人,當時我挨了板子命大沒死絕,可後來我才知道接手石頭記的幕後老板,竟然是你!”南程言雙眼幾乎能噴出火苗,鮮血從嘴角一側湧出,***了大片枕頭,暗紅的血跡如同山間的杜鵑花,散發著駭人的光澤。
“若是落入旁人之手,我哪怕怪也隻能怪自己無用,至少心中還好受些,可為何偏偏又是你,難道看到南家敗落你會開心?難道石頭記被你爭取到手,看到我們如今的慘狀,你才會甘心?經過那場變故,娘心思鬱結生了一場大病,如今走路都需下人扶著,南程莫,你可真狠心呐,連家中老母你都不肯放過!”
房中靜的出奇,南程莫安靜站在床頭,好似布偶一般動也不動,隻聽見南程言的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他突然忍痛抬起手,示意南程莫走到近前,臉上的恨意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則是透出死氣的沉痛與悔意。
隻聽他小聲的說著:“不過,多虧你重新接手石頭記,至少咱們老南家的祖傳家業沒落入他人之手,這樣我到下麵也不算愧對列祖列宗了……哥哥,其實我一直感激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每次我闖禍都有你幫我擺平,爹爹打我你總把我護在身後……”
南程莫心底的柔軟突然被這番話語觸碰,竟突然哭出聲來,眼淚簌簌落下,他彎下身子,如同幼時將南程言的額發撫平,雙手握住南程言的手,那隻手早因失血變得冰涼。
“言兒,不要說傻話,有哥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會天亮了,哥就去請大夫,請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把你治好,以後石頭記的生意哥還要交給你照管呢,你記不記得七歲那年你被幾個野孩子欺負,結果後來高燒不退,哥向你保證一定會讓你好起來,以後再不要你受欺負?從那時起哥便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隻為了能讓你無憂無慮快樂生活,隻可惜我還不夠強大……”南程莫囁嚅許久,卻未曾注意到南程言手中的動作。
“不要!”突然,守在一旁的秦夢遙驚聲尖叫旋即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