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女的眼神 剖解僵屍的原理(3 / 3)

三人知他感懷往事,岐伯忍不住拍著劉迦的肩,笑道:“觸景生情、感傷動懷這種事,不該是想做菩薩的人有的,你還是早入正題吧,說說為啥要帶咱們到這兒來?”

劉迦對三人笑道:“僵屍被骷沙所困,不得自由,其根本困得是你們的心,這種力量源於你們的業識知見。這種業識知見不僅僅是你們個人的,也是整個器世界的。比如,這忉利天的形成,是因為眾生業識中,有善惡之分、福罪之別、境界升沉之異等等觀念,這種業識規則使積善者飛升享福、積惡者墜落受報,因此形成了享福的諸如忉利天這樣的天界,也形成了受報的諸如冥界那樣的環境。有這樣的器世界,才能讓眾生共同業識所形成的宇宙慣性得以正常運轉。”

見三人一臉茫然,他又笑道:“骷沙是一種極端物質,這種屬性來源於何處?也一樣來源於眾生共同業識中,你們擺不脫共同業識的約束,自然會受製於這業識所形成的器世界的相應規則。生老病死,是規則之一;人的身體該是什麼樣的結構,也是規則之一,因為有這樣的結構,才匹配業識中的諸如創造、愛恨、生滅等等要素;再者,諸如五行屬性、陰陽平衡、時間序列、星河太空、山川大地等等,都在這係統規則之中。這骷沙在此係統中的特點是什麼?堅固四大組合形成的身體。你們受這業識規則支配,這四大形成的身形便顯得異常穩固,因此僵屍才會打不死,就算升級失敗,體內能場失控,也隻是經曆普通修行者的死亡痛苦後,又變回初始狀態的小僵屍,重新開始。不像其他生命,四大組合分散之時,即是身體毀壞的一刻,然後再受著妄念形成的‘我執’支配,開始假有的輪回,又聚合出新的身體。”

臨將臣一臉不以為然,搖頭道:“這道理你從前說過的,可老子就沒明白,這事和咱們僵屍有啥關係?這事與解開血骷咒有啥關係?與骷沙有啥關係?難道說明白了這道理,我就不是僵屍了,就是你這古怪精靈的小白臉菩薩了?”

劉迦再次提起三人,晃眼間又落入一個天界,這是一個凡人天界,四人正好出現在一個人口眾多的現代星球。

劉迦走在繁忙熙嚷的人流中,穿梭在高樓大廈的森林間,一邊走一邊對三人道:“凡人不明真相,他們身邊的整個世界,全是由心識變現出來的。反而以為自己那個身體是真的,心中愛、恨、欲、戀種種性情也是真的,以為眼前的朋友、仇敵、愛人、同事、親人、陌路者都是真實的,卻不知這一切全是整個業識體係所變現,在業識體係的規則中運轉,完成這套係統慣性而已。”

說著他站在路邊,靠著一顆大樹,對三人笑道:“這個器世界無邊無際,你們雖然能力高於凡人,但倘若心未徹底超然,一樣受製於這器世界的相應規則,因為整個器世界就是心識變現出來的。道家修仙經典中,有句話叫做‘順則凡,逆則仙’,其意便是要修行者通過逆向這套規則的法門,擺脫這套規則的約束。佛門講明心見性,也是要人從根本上中斷這慣性,直見那世界的本來麵目,見即解脫。二者說法有異,卻是殊途同歸。反過來說,心若超脫,即便是身處煙花柳巷、是非欲海之中,一樣自由自在。”

幹玉機穎聰慧,若有所悟,上前道:“宮主,你剛才說那慣性,後來又說明心見性,那性為何物?”

岐伯也奇道:“常聽你小子講性,我這小僵屍資質有限,壓根兒就不明白這性是個什麼東西?你倒也把你那性拿出來瞧瞧如何?大家看看是啥樣,也算長個見識,起碼以後修起來有個目標。”

臨將臣笑罵道:“你們就快要上當了,當初我也問過類似的話,小白臉讓我看《愣嚴經》,結果是比當初沒看時更加糊塗了。這小白臉是個專門亂人心神的主,打亂別人的心神是他最擅長的事。”

劉迦帶上三人閃入太空,指著一顆從不遠處飛過的隕石,笑道:“這大石頭一直這麼飛下去,如果沒有受任何外力牽引或是阻止的話,它的方向不會變,速度也不會變,這道理不用我解釋吧?”

岐伯樂道:“這道理還用你來講?沒力道動它,它當然一直保持這個狀態,你……你這是在玩咱們吧?”臨將臣點點頭,一臉認真地樣子,道:“這道理大家都明白,而且我聽大醜說過,這種狀態還有個學名,就是你剛才說的那慣性。”

劉迦樂道:“照啊,各位都是明白人,不妨說說看,那慣性在何處?是個什麼樣子?什麼形相的?存在於何處?各位都是高人,不妨把慣性這種東西抓出來,遞給小白臉我瞧個仔細如何?我也算長長見識,嘻嘻。”

幹玉脫口道:“剛才那隕石不是……”話剛出口,她忽然一愣,緊跟著“咦”了一聲,再無言語。臨將臣與岐伯心思極快,本來二人心中所想與幹玉一般,想說那隕石流過的狀態不正是慣性嗎?可馬上想起來,那隕石飛過時的狀態隻是慣性表現出來的運動形式,而非劉迦所問的“慣性本身”的樣子,“慣性本身”的形相。

劉迦見三人無語,笑道:“說不出來了吧?嘿嘿,你們是不是想說,如果沒有類似於那隕石的運動狀態,慣性這種東西也不知存於何處,是吧?要想說明那慣性存在,總得有個可見的物體運動,才能說得清楚是吧?”

三人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好一會兒臨將臣才撓著頭,無奈道:“你這話沒道理,慣性這玩意兒,隻是一種性質,一種規則而已,咱們可是見得多了,運動的物體都要遵守這種規則,他媽的……這玩意兒是無形的,無相的,隻是一種存在而已,如果天底下沒有種種運動現象,老子上哪兒去找慣性這玩意兒?咦,這話不該我來說啊,該大醜來說才會更明白!”

劉迦樂道:“對啊對啊,慣性無形無相,看不見、摸不著,可天底下所有物體運動起來,包括人和自然界所有物體,運動起來都得遵守這種性質所代表的規則。物體運動時,表現出來的狀態,說明這慣性的存在,並顯現出了這慣性的內在原理,沒有物體運動時,如何能體現慣性這種性質的存在呢?”

三人疑情大起,一時盡看向劉迦。

劉迦笑道:“我剛才隻是拿慣性打個比方,其實那器世界背後的真性,與這相仿,性本空寂,由相而現,性相一元,互相依存,如果有不同處,唯在咱們觀念的分別執著而已。所謂空寂,並非說什麼都沒有,而是指性這種東西,其本身無相、無形而已,沒有任何固有形態可尋。”

說著他又將三人帶回剛才那個星球,落在人潮中,雙手揣在褲袋中,邊走邊笑道:“三千大千世界,高山大川,芸芸眾生,煩惱菩提,男人女人,甚至痛苦快樂的心識變換、生死輪回、成凡成聖,皆由這世界的圓妙真性演化出來,均圓融在這真性中。可這真性卻空空如也,眼、手、耳這些感官,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它,看見的、摸著的、聽到的,隻是由這真性演化出來的種種現象。可如果沒有這世間的一切種種現象,如何知道有這真性存在?”

臨將臣倒吸一口涼氣,疑道:“小白臉,你的意思是說……”劉迦笑道:“嗬嗬,道家所謂道,佛門所謂真性,所謂本來麵目,都是一個意思,不執著在種種由性而現的具體事相上,比如人我之分、比如僵屍與正常人的差別、比如三千世界與微塵細粒的不同,沒有這具體事物的名相障礙,證得那本來麵目,事事無差、物物平等、性相渾然一體,生死都自在,你那僵屍身體更能解脫呢。”

三人被他說得興趣大起,齊聲道:“如何證得?”

劉迦嘻嘻笑道:“剛才那隕石不是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嗎?總不能離開所有物體的運動狀態,而憑空去證明那慣性吧?在一個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世界裏,你如何證明慣性?現在道理也一樣啊,所謂道,所謂真性,無處不在,好好利用你們自己這身子就行羅,說話、走路、打坐、運轉諸力、想事兒、打架,甚至發呆,都別忘了思量一下這說話的人是誰、走路的人是誰、打坐的是誰、想事兒的是誰,發呆的是誰,甚至是思量這些問題的人又是誰?問到那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之時,自然會中斷業識習慣,破障見性,識道明真。”

三人莫名其妙,相互對視,一時頗為難堪,人人表情極為扭捏,劉迦苦笑道:“這隻是一個法門而已,別看得太特殊了,這法門能幫你不斷否定業識習慣中的名相執著,那些名相執著在此時你們的身上,都是毫無疑惑的、理所當然的一切,總須得將這些所謂理所當然的一切變成不是理所當然的一切,否定到一無是處的時候,那習慣知見漸漸不能隨意支配你認識這世界了,機緣成熟,當然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