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將臣嘖嘖兩聲,正待與眾人出發,忽聽有人在不遠處叫道:“小欣,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裏?”
眾人扭頭看去,正見一位麵目慈祥、身形飄逸的老者向這裏走來。這人鶴發仙顏、骨清神爽,任何人看了他,都會在心中升起無限敬意。
岐伯曆來看不起人,但見此人後,卻忍不住讚道:“瞧這老神仙的樣子,那才是仙人中的仙人啊,單是讓人瞧著便順眼得很。”幹玉在他身後不以為然地笑道:“這世上的妖魔鬼怪,長相讓人瞧著順眼的,可多呢。小僵屍見的世麵少,大驚小怪呢。”
岐伯早被這幹玉調侃慣了,臉皮漸厚,大無所謂,也跟著笑道:“是啊,我瞧著幹美女也挺順眼的。”幹玉撲哧一笑,摟過他的肩,用手指滑過岐伯的臉頰,戲道:“嗯?瞧著我挺順眼的?真得還是假的?”
兩人正在調笑,卻見欣悅禪已然迎了上去,拉著那人的手,歡聲笑道:“波旬大哥,真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你。”那叫波旬的老者捋捋長須,指著欣悅禪的臉,就像一位父親對兒女說話一般,笑咪咪地說道:“瞧瞧,我那歲數,當你祖宗都夠幾十輩了,你卻總叫我大哥,這輩份可亂的。咦,小欣,你出冥界後,找到老公沒有?”說著他又指著玄穹等人,問道:“這些人是你朋友?”
臨將臣雖然見此老大有尊者風範,但他自視甚高,看不慣其他人在他麵前自以為是,且探視之下,又不見此老有太高的修為,不禁出口罵道:“這老混蛋,老子最討厭誰在我麵前扮高人,你以為胡子越長,就表明你的修為越高啊?”他話一出口,隨手甩過去一道“漚心瀝血”的暗流,欲將此老廢掉。
誰知力道出去良久,那波旬全無反應,也不理會他的惡言,隻是微笑著將眾人一一看過來。臨將臣暗中連連使力,能場越來越猛,攻擊點盡在波旬的腦門、胸口等要害,卻全然無功,就像對方隻是個影子一般。臨將臣這才暗驚道:“這老混蛋隻怕真是個高手!”但轉眼又疑道:“欣悅禪叫他波旬,我怎麼沒聽過這號人物?聽說欣悅禪曾被幽禁在冥界,難道此老是冥界出來的?”
那臨將臣的力道,開始時尚隱蔽的天衣無縫,可到得後來,心急之下,未免大露痕跡,像玄穹、小阿菜和瑪爾斯等人,均已看在眼裏,心中對臨將臣偷襲作法大為不滿。但見這波旬老者對臨將臣的惡行惘若未見,隻是一臉慈詳地看著眾人,一時人人對這波旬老者大起敬佩之情。
玄穹在心中暗讚道:“這波旬老是不知是什麼來曆,修為既高,涵養又佳,正是我輩榜樣。”念及此,大起親近向往之意,上前作禮道:“在下仙界玄穹,見過波旬前輩。”
小阿菜與玄穹心思一般,也上前恭敬道:“在下修羅天小阿菜,見過前輩。”
瑪爾斯見兩人已上前問候,也趕緊兩步上前,笑嘻嘻地說道:“神界戰神瑪爾斯,見過老神仙。咦,欣姐,這位老神仙既然是你朋友,幹嘛不給大家介紹一下啊。”同時在心中暗讚道:“欣姐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隨便一個朋友,都是這般修為,真讓人羨慕啊。這老神仙的修為不知有多高,但絕對比臨將臣要厲害!”
那波旬老者見三人自報姓名,不待欣悅禪引見,立時回禮道:“原來是仙界的玄穹和修羅天的天王在此。早聽說靈宵殿主人仁義無雙,修羅天王氣吐山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波旬有緣見到兩位,真是萬幸。”說著他又轉身,拍拍瑪爾斯的肩,嗬嗬笑道:“這位就是宙斯兄弟最得意的兒子,戰神瑪爾斯?不錯不錯,名副其實!你這威猛形象,就算是諸佛身旁的護法神,想來也會敬你三分呢。”
瑪爾斯聽得渾身舒坦,心癢難搔,全忘了“宙斯的兒子”這身份,是自己最痛恨的標記,一時在心中連連叫爽:“這老神仙說得話,為什麼總是那麼有理呢,讓人難以反駁啊!”
卻不知玄穹和小阿菜雖然見過太多高手,心中多有自謙,但能得到眼前這位連臨將臣都不放在眼裏的高人的讚歎,兩人心中也一樣多有心潮起伏。似乎就算那恭維話有些過了,但出自這波旬老者的口中,卻總讓人覺得那是一種前輩對後輩的鼓勵和欣賞。
餘者眾人似乎也被瑪爾斯等人的情緒感染,忍不住全都上前問候。那波旬毫無高人架子,平易近人之極,當下一一回禮,盡皆加以讚歎,一時眾人歡聲笑語,熱情高漲。而且這波旬老者的見識之寬廣,大大超出常人意料,眾人隻要報上姓名,他皆能一語點出來人的背景,讓人心中大起被高人看重的自我認同。想想吧,倘若chgor的名字忽然從國家總理的口中說出來,偶偶……偶那骨頭的酥軟勁兒啊……隻怕立刻化為一灘濃水!
且不說明正天這等長時間缺乏自信的人被波旬讚揚以後,有如何失態,就連大熊貓這等出道較晚的勾陳惡獸,居然也被波旬連連讚道:“熊貓仙人不愧是地藏的護法,可以和神獸聆聽一比高低呢。”大熊貓何曾受過這等抬舉?眼珠子連轉不止,竟然暈了過去。
到得後來,玉靈子聽到那句“老夫以為無極遊魂手隱沒江湖多年了,沒想到在這裏竟能見此絕技的創始人!難得!真是難得!拾人牙慧容易,標新立異卻是難上加難啊!”,玉靈子當下將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名號徹底拋棄,專心於自身獨創的絕學了。
而當李照夕聽那波旬讚道:“李老弟文武雙全,舉世罕有。當年羅什為七佛譯經,隻不過是代人傳話,嚼人剩飯,別人就覺得他了不起了。可李老弟卻是完全原創,無中現有,比起那羅什來,境界自是更上一層樓上了。”李照夕渾身顫抖,眼中含淚,暗暗咬牙道:“我所作的努力,終於被高人承認了!”
那岐伯也待上前與波旬作禮,卻被幹玉死死摟住,動彈不得,忍不住回頭罵道:“美女!快放開老子!”但見幹玉神色怪異,額前冒汗,一時笑道:“幹美女,你這算啥毛病?”幹玉傳音道:“別去找死!”
岐伯聞言大疑,奇道:“這話是啥意思?”忽見幹玉臉色陡變,身形微晃,指間閃出一串佛珠,套住自己,瞬間離開。
兩人被佛珠的光環套住,一時移出甚遠。尚未停下,岐伯已在急罵道:“你這是想劫持老子去做那苟且之事是吧?!我可告訴你,咱們沒戲!”
忽見幹玉花容變色,就於光圈中,踉蹌間噴出一口鮮血,慘叫一聲,險些翻出圈外。岐伯見之大驚,急道:“幹美女!你到底在做啥怪?拜托解釋一下,好不好?”幹玉一手撫住胸口大痛,一手死死拽住岐伯的胳膊,勉力說道:“別掙出佛珠的光圈,沒幾個人能透過這佛珠的光圈找到咱們,我的傷是剛才離開前就已經有的。我當時急中失措,忘了那那……波旬能聽到我給你的傳音!”
岐伯見其神色凝重,心知有異,脫口罵道:“他媽的,那叫波旬的到底是什麼人?你也說個明白啊。”但見幹玉雙眼失色,神智模糊,心跳漸緩,這才著急起來。
且不說這兩人逃往何處。那星球上的眾人之外,最感失落的便是臨將臣。他暗中偷襲無功,已自驚訝,又見眾人如群星拱月般圍住波旬,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心中暗罵道:“這老鬼連一群無知小兒也看得起,居然視我臨將臣為無物?這老鬼除了一張會誇人的嘴皮子外,還有什麼好?”
看著波旬一臉和藹與慈祥,正是越看越不痛快,正待獨自離開,忽見波旬身後一道波動化作一陣輕風,竟向幹玉飄去,他暗驚道:“這是什麼能場?倘若我不留意,真會以為那是一股涼風!幹玉那婆娘死定了!”
他正待開口提醒幹玉,卻見幹玉身形微晃,胸前閃過一絲異光,緊跟著指間滑出一串佛珠,套住岐伯,閃身不見。臨將臣見此大驚,怕那波旬對自己下手,趕緊話不多說,也在第一時間移出甚遠。其他眾人的心思全在波旬身上,壓根沒注意到一旁的事。
臨將臣躍出極遠,停下稍辨,卻並未見到身後有能場追蹤,一時疑道:“咦,難道是老子多疑了?可那老鬼為啥要殺幹玉呢?剛才對他不敬的人,該是我這大僵屍啊,又沒見幹玉說過啥話。這真是奇了。”他為人精明,想來想去,暗道:“定是幹玉那婆娘知道老鬼的身份,那老鬼怕被人揭穿,這才想趁人不備殺了幹玉。”
他四下探識,卻找不到岐伯和幹玉的能場所在,自言自語道:“那幹玉懷中寶物多得離譜,波旬老鬼那一下凶狠之極,居然沒能將她打死,不知是什麼寶物護著她……她那串佛珠也是寶物,居然讓我也找不到她的人。”他越想越是歡喜,隻盼馬上找到幹玉,將其身上所藏寶物搶個一幹二淨,順便將這機靈勁兒十足的女子咬上一口,讓她作自己的弟子。
咱們話分多頭。
卻說劉迦落在兜率天,立感此天界安靜無比,似乎絕聲絕音。他微微沉靜,尋思道:“其實這種純粹的安靜,也是一種相,我執於此靜相,和執於有聲的動相,兩者並無區別。”
他想起經中曾提到過觀世音菩薩的“耳根圓通法門”,便是利用耳根,返觀自身,去找到那能聞能聽的本來麵目是什麼。倘若種種聲相,包括無聲之靜相,傳入耳內,都能夠聞聲卻不現境,分別之心不執著在音聲幻念,以至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時,自能見性。
說起來,有哥們兒曾說道:“嘿,沒想到小白臉打破許多知見後,能變得那麼厲害。”其實這所謂“厲害”二字,和“打破知見”,也一樣相對的。那劉迦從前修行所走的路子,是學法天地的運轉規則,通過能場的積累、轉換、更新、突破等等,一步一步打破生命的局限和障礙。後來改行,換個名稱“打破知見”,其實也隻是名稱而已。他這麼久以來,真正在做的事隻有一件,就是把生存習慣中的慣性止住,不讓那慣性來支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