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迦失足而飛,便再也無法立定,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被金光席卷,任其所之。片刻間,兩人掉進一個巨大旋流,就如從江河彙入大海一般。好在那旋流雖然將兩人轉來轉去,卻無大力撕扯,尚能堅持。他懷中抱著林思琪,心裏急道:“看樣子,這地方像是艾博拉所說的那能轉向宇宙諸多空間的通道了,我眼下我卻該向哪裏去?再不出去,小混元隻怕沒救了。”
瞥眼間,他在黑暗中見到幾處亮光微閃,試著瞬移過去,卻難以湊效,便提起混元力一點點地朝那廂遊移。良久,終於到了一個閃光處跟前,正在猶豫,那閃光忽然大展,將兩人吸了進去。
他停下來時,卻見自己站在一個大海邊,天色陰沉灰暗。他來不及想更多,立時將林思琪放在地上坐好,神識在她體內諸脈,混元力急速透入。卻見林思琪毫無反映。他心中一凜,這才注意到林思琪的心跳已停止多時。
劉迦大腦中猛然一陣暈眩,但轉眼立醒,再次將混元力輸入林思琪體內通關走脈。但無論他如何努力,林思琪的元神卻再也無法與之相應和了。他強忍心中的悲痛,咬著牙,兀自不想放棄,依然源源不斷地將混元力持續灌入,可林思琪的身體卻漸感冰冷,再難回天了。
他舍不得將手掌移開林思琪的身體,任憑那混元力緩緩而去,不知不覺中已然淚水洗麵,哽咽不止。心中幻想著林思琪能忽然櫻聲而醒,能忽然像當初那樣撲過來吻在他臉上,偶爾耳邊似又響起林思琪偎在他胸前柔聲道:“你說這天地間就隻有咱們倆人是修混元力的,是真得嗎?”諸多回憶、諸多耳語、諸多幸福時刻油然而至,他胸口大痛,混元力再難提至,疲憊充盈著全身每個角落,終於倒在地上,似睡似暈地迷失過去。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醒來之時卻見天空陽光乍現,甚覺刺眼。忽覺身後有異動,他轉身看去,卻見濟顛正笑看著他。劉迦心中一顫,無力歎道:“你現在來有什麼用?我家小混元已經去了。”濟顛嗬嗬笑道:“她沒走啊,你看。”說著將蒲扇伸至劉迦眼前。
劉迦一愣,卻見林思琪的元神安靜地臥在蒲扇之中,似在沉睡。他心有所動,詫異道:“大和尚,這是怎麼回事?”濟顛笑道:“這女孩子前生往世所造業力甚少,貧僧可帶她至西方極樂淨土繼續修行,免去那輪回之苦。”劉迦曾聽齊巴魯提起過西方極樂,不禁大喜道:“大和尚,你說得可是真的?那我能不能陪她去?”
濟顛搖頭笑道:“你現在沒這個能力。再說了,你殺那麼多人,造那麼多業,一債還都還不清,就算貧僧想帶你去,你也去不了啊。”劉迦心中黯然,但林思琪終有所歸宿,卻讓他心中為之開朗許多。他點點頭,說道:“大和尚,謝謝你。”轉而又歎了口氣,無奈道:“倘若我早聽你的話,就不會有此刻的事了。”
濟顛搖搖頭,嗬嗬笑道:“你肯定聽我的話?要是肯聽的話,你早就聽了。之所以有此刻之事,一切也是前生注定,所謂有情種下來,因地果還生,這個道理雖然大多數的修行者都懂,卻沒有多少人能做到的。你今天的痛苦都源於你當時追求的快樂,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見劉迦默然無語,又道:“你前途尚有諸多困境,但倘若記住貧僧一句話,到時候自能與這孩子相見,否則千劫萬世,永難再見。”
劉迦聞言,立時精神一振,說道:“大和尚你快說。”濟顛笑道:“地獄不空,我誓不成佛!”劉迦渾身巨震,呆在原地,片刻後,喃喃說道:“這句話好像在哪兒聽過的?”轉而他抬起頭對濟顛說道:“為什麼要記住這句話?”濟顛站起身來,仰天笑道:“這承諾是從前一個老朋友說的,卻不知那朋友何時才能夢醒而重回環宇天下,哈哈哈哈。”言罷,竟倏然而逝。
劉迦見濟顛已去,轉身將林思琪的驅體摟在懷中,注視良久,終於深吸一口氣,長歎道:“小混元,你既去西方極樂,這身體也就用不著了。”言罷,混元力緩緩透過,微微一蕩,林思琪的驅體就如眾蝶飛散,轉眼不見。
他獨自坐在海邊,看著大海潮起潮落,回首前程往事,隻覺修行之路似乎與從前做凡人時沒有太多的不同,能力的增加好像並沒有將快樂增加多少,那患得患失的心情偶爾即至,那衝動與落寞交疊重現,不知自己該走向何處,一時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