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說著話,門外響起古常勇的聲音:“胡掌櫃可在店中?”
胡喜子起身將其迎入店內,說道:“古掌櫃,你來得太遲了,我這裏可沒肉賣你了。”古常勇笑道:“那可不巧了,我今日帶的銀錢,足夠買兩頭肥豬的。”
兩人原是泛泛之交,因“楊古井”之事變得熟絡起來,見麵便常開些玩笑。
古常勇向楊芝兒、楊錚道了好,從懷中取出個錢袋,放在幾案上,言道是一百個“楊古井”的分紅。
至今日古記鐵鋪已賣出“楊古井”百餘個。用了楊錚所倡議的流水線打製法,雖分了許多活計給別的鐵鋪去做,收益卻沒有因此降低,反而高了一點,一個“楊古井”差不多有五錢銀子的利潤。
按雙方約定,胡喜子這邊拿三成利,一百個“楊古井”便是十五兩銀子。軟皮管頭的錢另計,並不在其中。這一回楊芝兒收了銀子很是欣喜,因為這是她兄弟憑本事賺來的。
胡喜子見古常勇似是有話要說,卻因人多不太方便,便道:“古掌櫃難得過來,若無它事,不如到後麵我們小喝幾杯?”
古常勇道:“那就叨擾胡掌櫃和胡家嫂子了。”
楊芝兒自是沒什麼意見。胡喜子和楊錚到古家吃過酒飯,回請也是應當的。而今日又收了分紅,喝點酒慶賀一下自不為過。
胡喜子引著古常勇到後院正屋堂下坐了,楊錚在旁相陪。
古常勇道:“小兄弟,你與那薛捕頭可有什麼瓜葛?他今日晌午到我店中,明著是問刀具打製之事,卻有意無意地問到了你。”
楊錚道:“是有些瓜葛。”見大姐端了盤涼菜朝正屋走來,便小聲道:“這個稍後再說。”
古常勇會意,便扯開話頭說些閑話。
楊芝兒和月盈到廚房裏忙活一陣,整治了幾個下酒菜,陸續端了上來。胡喜子拍開一壇米酒,給古常勇和自己倒上,兩人對飲起來。不一會月盈拿來一個酒壺,給楊錚倒了一杯,楊錚端起嚐了一口,發現是蜂蜜水,便對月盈笑著點了下頭。有這個東西喝,他也可以在旁湊湊趣了。
見楊芝兒和月盈不再過來了,胡喜子說道:“我家阿舅昨日被顧老三搶了銀子,幸得薛捕頭拿了歹人。你來之前,他才剛走沒一會,被搶的銀子也都送來了。”
古常勇大為訝異,道:“竟有此事?”
楊錚道:“姐夫,昨日怕你擔心,有些情形並未告知,還請見諒。”當下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又給古常勇說了薛捕頭適才來這裏的事。
周司吏抱著什麼心思,現下尚不得知,但這種人實是不得不防。在秦州城內,與楊錚過從密切者,除了姐姐、姐夫外,便是古家父子了。楊錚不想因為自己的隱瞞,導致胡喜子和古常勇錯估了形勢,若因此不慎中了那周司吏的陰招,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聽楊錚講完,胡喜子與古常勇半晌無語。他們雖每每驚訝於楊錚之所為,這一次卻仍不免大受震動。在幾乎被兩個胥吏吃定了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夠翻盤,並且解決了顧老三,換了他們也未必能做到。雖有那個膽子,急切間卻未必能有那個主意。
胡喜子咂了咂嘴,問道:“你的傷不要緊吧?”
楊錚甩了甩左臂,笑道:“不要緊,我可舍不得使勁割自己的肉。”
古常勇歎道:“小兄弟,我老古是真服了你了。顧老三載在你手裏,可是一點都不冤。”
楊錚道:“古大叔過譽了。要不是他一再出言威脅,我也不想行此下策。”
古常勇道:“以顧老三的行事勾當,手頭未必就沒有人命。做了他也沒什麼不好,省得以後日日擔心。”
胡喜子道:“我說那薛捕頭怎麼會如此客氣,銀子也一分不少地送來了,原來還有這些事情。”
楊錚道:“薛捕頭那邊還好說,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那周司吏卻不得不防。”
古常勇不屑道:“姓周的那家夥結怨不少,若再敢胡來,好日子也就快到頭了。扒下他那身皮,怕是不日便會暴斃街頭。”
胡喜子道:“正是!”
楊錚道:“我們在明,周司吏在暗,還是謹慎一些得好。這人雖惡,身邊定然還有不少共享其利之人,否則早就被弄下去了。他若不犯大錯,一下子倒掉的可能性卻也不大。”
古常勇道:“我們正經做生意,他要來尋事可也沒那麼容易。不過小兄弟說得對,謹慎一些並無不好。我那裏可不就是因為一時大意出了差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