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得聖令,禦馬直才會出動。
她手心捏了把汗,忽覺背後陰惻惻的。
昏暗的石山疊影間,似有雙發光的眼睛,時隱時現,令人不寒而栗。
早年在江南,聽說書的講古“鳴梟東徙”,聽過北方有種名號鴞的鳥,多晝伏夜出,棲岩石間,此鳥長相古怪,兩耳直立,叫聲陰森淒涼,是惡聲鳥,但它的雙目卻有奇妙之處,又圓又大,尤其在夜裏,目力極強,非常人之目力所能及也。
莫不是汴京就有這種號鴞的惡聲鳥,偏偏還給她碰上了,不曉得誰人有這癖好,在宮中養玩,還放出籠子。永寧越看那雙眼睛,渾身越不自,仿佛那鴞隨時會飛撲過來啄她,她一動,它的尖喙就會啄食掉她的一隻眼。
待驚覺周圍已然靜下來,那支禦馬直似已離開,她不想再跟那雙眼睛瞪視下去,永寧慌慌爬出了那片嶙峋的山石。
那日亦是在此處,她被那北遼廝兒持刀脅迫,藏身在石縫中過一次,今夜這地方竟也助她躲過了這次追索。
“醜女人!”
一聲冷誚,驀地響起。
永寧一怔,蹙眉晃了晃頭,心想今夜連受驚嚇,以至於都幻聽了,不然怎地她剛想及那廝兒,這惱人的喚聲就冒了出來。
此地不宜久留,當務之急是趕緊去見一麵她的皇兄。若那小婢之死,牽扯她入獄,以命償命,在她***之前,她還有比死更大的事要做交代。
耶律隆緒淩空倚在石壁上,見她拔腿往前疾奔,嗤鼻一哼。這醜女人每次遇上他,都是手腳並用奪路而逃,都不知變通,弄點新花樣保命。
又笨又醜,他就嚇她一嚇,以報她那日在這兒推了他個趔趄之仇。
永寧剛走了沒幾步,就覺有東西在朝她飛來,她心頭一緊,立下回頭張望,卻並無一物。連那雙發亮的鳥眼也不見了。
耶律隆緒收回軟鞭,塞入掛在腰帶上的算囊裏。這軟鞭,他還是用的不怎得心應手,不及那把彎刀運用自如,正如他父汗所訓導的,尚須勤加練習,這條軟鞭方能一如他那匹赤菟,信馬由韁。
他那馬兒乃汗血寶馬,寶馬良駒。他的漢人夫子——韓德讓跟他說過“人中呂布,馬中赤菟!”,耶律隆緒遂把他那匹棗紅良駒取名“赤菟”,可惜此次南下汴京沒能騎來,否則也不會這般無趣,要拿個醜女人逗樂子。
“雞鳴狗盜,非正人君子該為之!”
“吾一介女流之輩,尚知此理,足下何恥旁門左道所為?”
耶律隆緒憋住笑,不怎解永寧在說甚,但看她言之鑿鑿,想是這醜女人意在激將他現身。
永寧懣悶的狐疑著等了好半晌也沒聽見有人吭聲,又不能放聲喝叱,倘是把那些禦馬直再引回來,反而難脫身。
人在暗,她在明,非友即敵,最忌自亂陣腳。穩了穩心神,她索性扭頭而行,不再管身後。
耶律隆緒拍了拍手,大為掃興,朝著背過身去的她譏道:“醜女人,小王在這兒!”
這下,卻喚的永寧滑了跤。耶律隆緒飛身而下。
跟前突然鑽出個人,她又是驚了跳,楞沒留意斜側是石池,腳下一崴,晃身便栽向池中。
池內結了層薄冰,她這一跌入池,硬是砸出幾條裂縫,永寧暗道不妙,果然,冰麵“哢嚓”碎響,斷陷下沉。
徹骨的濕冷立時浸沒頭頂,永寧張嘴欲呼喊,卻“咕咚”“咕咚”連灌了幾口水,想要抓住近處的大塊浮冰,卻帶碎了更大一片冰層碎裂,她從不曾想過,會有這般丟人現眼之日,若知有日會有落水之災,當年就不該聽李煜的,連個狗刨都沒學。
她是江南人,生於水鄉長在水邊,卻是個旱鴨子。
耶律隆緒站在池畔,旁看著她在水裏撲騰,沉沉浮浮,眉色也擰成了繩,他是不是該出手救她出水,讓她欠下他點什麼,回頭再找點有趣的戲法捉弄她……可他也不善遊水,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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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碼的呐,真是那啥極了o(╯□╰)o不擅長寫肉.文情節,憋了倆小時才憋出前半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