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趙大娘做了過年才會吃的炒雞蛋,張少苦把灶空裏的火燒得旺旺的,屋子裏麵很暖。吃飯的時候,趙大娘問張少苦,“少苦,你今年多大了?”,“娘您糊塗了嗎?我今年十六歲啊。”張少苦很疑惑娘為什麼會問他這個問題。“喔喔,娘老糊塗了。十六了啊,你不要一直待在家裏麵了,你出去瞧一瞧吧。”“娘你要我去哪裏?”張少苦停下了筷子。“你年紀大了,該去外麵見見世麵,不要老待在一個地方,這不也是你爹的心願嗎?”張少苦心裏一頓,終究逃不了這個問題,可是他不敢再問下去:娘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她會怪自己嗎?他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是沒有勇氣去麵對,尤其是對自己的娘。“好,娘,我聽你的。”張少苦低聲回答道。
那天晚上張少苦一夜未睡,他連夜挑了幾桶泉水,灌滿了家裏的水箱,又劈完了所有的柴火,把家裏的地掃得幹幹淨淨,能幹完的活他都幹完了,這樣娘一個人就不會這樣辛苦吧。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去後院喂雞,變灑包穀邊說“我走了,你們可得聽話,少調皮,多下點蛋給娘。”說來也奇怪,那雞仿佛是有心靈感應般,咯咯咯咯地叫個沒完。趙大娘近來身體不好,在床上沉沉地睡著,張少苦去房間看了看她,背起行囊走了。他明白娘的意思,這場贖罪之旅,終究要一個人去完成。張少苦開始在城裏當苦工,幫人搬重物。後來戰爭打了起來,就去當了兵,薪水到是不少,他攢了不少的錢,琢磨著可以給娘買好些東西回去。可沒想到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敵人打死了,腦袋上吃了一顆槍子,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
“娘,你怪我嗎?”沈佩佩抬起頭,趙大娘回憶起往事,傷心地不可自拔,竟著魔一般應到,“娘怎麼會怪你呢?就算是你爹,九泉之下也怕你過於自責,人總是要死的,死在自己的兒子手上,也不枉你爹來這人士一遭。”沈佩佩默然不語,似是悟到什麼一般,呆滯的眼神中盈盈滿滿,滴下幾顆淚珠。“人這一輩子啊,吃喝拉撒,你走了以後,娘總是為了冬天的一捆柴而發愁,風寒發作的時候,裹著那床舊棉被不敢出門,可我總是能熬過來,就想著啊,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見娘一麵。四年了,娘滿足了,你走吧,你去找你爹。”趙大娘的眼神充滿無限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