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結束,稀稀落落的掌聲中小兩口的怪叫格外的動人,盈盈把整個過程全拍了下來,多年後偶然看到錄像,覺得那時稚嫩的思想和言辭與聽眾的昏昏欲睡的確配合的天衣無縫,隻是多年後的我以一個較高的高度去演講時,下麵的人也不比當年的更顯積極,聽演講跟聽音樂會一樣,永遠是打醬油的多。
酒菜在幾分鍾內就端上來了,會場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熱情似火,跟歐洲杯決賽現場似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把杯子碰得叮當響,看來認識新事物真的不如舒展本性吸引人。喬行長、胡行長帶著工作人員挨桌寒暄之後坐到我們桌上一起吃飯,崔洋也做到我們桌上,席間也沒談論市場,一直在跟兩位行長推杯換盞,我沒喝酒,說話就自然的少,於揚和胡行長聊都倒是很投機,一杯杯的紅酒往下灌,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飯局散後我也沒等於揚,自己坐公交車回到學校,正好在大門口遇到徐老師,徐老師問了問大體的情況,之後說:“是不是挺有成就感?”我笑著回答:“還不至於傻到那個程度,這次登台演講,又不是憑本事爭取到的,喬行長、胡行長、馬經理等等,之所以那麼下勁兒的幫我,還不是因為李然,或者說是因為李然有個身居高位的爹,是交情更是生意,這一點我還是看得雪亮”,徐老師說:“能意識到就好,是交情就得禮尚往來,是生意就得講回報,你打算怎麼回報他們?”我狠抽了一口煙,又吐出來,緩緩的說:“馬經理他們倒是好辦,除了吃吃喝喝,所介紹客戶產生傭金的百分之六十給他們,喬行長、胡行長層次的人不好辦,他們想要的我給不了”,徐老師說:“你喬阿姨那不用費心,今後做為家族後輩跟她相處就行,老胡那你繼續以現在的方式跟他處,找個合適的機會給他引薦下李然,之後的事讓李然處理,高幹子弟、係出名門,很是擅長”,又閑聊了幾句,徐老師就走了,說是去拜訪一位老同學。
我躲進圖書館的文學區,吹著空調翻翻小說,對於這種純文學的小說,我很難靜下心來讀,都是看到哪本拿哪本,翻到哪裏看哪裏。忽然想起大三時的一件趣事,有一次站在書架旁翻《儒林外史》,在書中搜索範進的人生軌跡,甚有慷慨,高中時學《範進中舉》,老師說這是諷刺小說,我越看越覺得老師是在忽悠人,這哪是諷刺,分明是勵誌片,比阿甘還阿甘,假如我是語文老師,絕不會跟學生談什麼諷刺,連《範進中舉》的名都得改,就叫《論高考的重要性》,可惜啊,我們遇到的絕大部分老師都隻是把課本上的文字變成聲音的機器,如果說小說是在諷刺書生周圍的人以及當時的社會風氣,那身處現今社會的我們再讀恐怕都得如飲心靈雞湯,想要借古諷今都不能。
正搖頭晃腦的感慨著,忽然發現旁邊站著一位金發碧眼膚白高挑的美女,這倒不足以讓我驚奇,因為學校有留學生,讓我驚奇的是,這美女從書架上取下一本《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翻了幾下找到想看的頁碼頭也不抬的看了起來,從表麵不僅看不出絲毫的偽裝還給人之前就讀過的感覺。我就那樣目瞪口呆的在旁邊看著,李然應該是看出我的異樣,拿書使勁打了我一下,小聲說:“先擦擦你的口水再看行嗎,別把美女給嚇跑了,你怎麼也屬蒼蠅的,見到雞蛋就往上叮”,我趕緊拉著李然躲到一邊,說:“胡說什麼呀你,我隻是沒見過外國人看舊小說,還津津有味兒的,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李然聽完往美女那邊看了看,說:“還真是的,走,會會去”,我勸阻道:“得了吧,以為美女都和你似的”,李然說:“怕什麼,看我怎麼幫你要她電話號碼的,就當練口語了”。
李然不顧我的勸阻,徑直朝美女走去,然後一連串的英語脫口而出,也不知道是否標準,反正我是聽不大懂,而且還創造性的翻譯出《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的書名,李然指著那本書時說出的Twentyyears我還是能聽懂的。這下輪到美女目瞪口呆了,楞了一下,看著旁邊的我問道:“這是你朋友?”普通話標準的都能主持新聞聯播,我看了看李然,臉都綠了,然後回答道:“哦,這是我朋友,華裔,以為你也是留學生,想跟你交個朋友”,美女笑著說:“我是中俄混血,媽媽是俄羅斯人”,說完大方的和李然握手,說:“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不懂英語,還得請你多指教”,又轉頭對我說:“你的英語口語應該挺好吧,以後我們多交流,我的口語水平也能快速提高,認識你們真是太幸運了,我正愁這個呢”,我回答道:“必須的,今後咱就是朋友,多交流,我們還有點急事要辦,再見啊”,說完拉著李然就朝門口跑。
剛走下圖書館的台階,李然就扶著門口的石刻笑了起來,怎麼都止不住,後來笑得直喊肋骨疼,好不容易止住了,也不敢說話不敢喘氣,歇了好一會兒,終於能開口說話,“電話號碼你自己找她要吧,反正你也能說普通話,萬一她要是提起我,你就說我回國了”,我說:“必須得是回國,這好歹是個善終的法兒”。
後來這件事隻在內部流傳,知道的人不多,現在想想,都已成了往事,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尤其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