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在采荷的精心照料下,這男子身體漸漸恢複。
一日清晨采荷去給這男子送飯,剛上船感覺到船在慢慢的駛離岸邊,采荷站在船頭破口大罵道:“哪個龜孫子敢推老娘的船,還想不想混了?”
盡著她罵,船還是照樣向前麵的荷花深處駛出。采荷見罵了幾句沒作用,她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跑進船艙裏將碗放下,發現那個受傷的男子不見了。外麵卻有一個人站在船頭,正單手撐船。看著他身上穿著爺爺的那身灰色中山裝,采荷便認出了他正是那男子。他笑著撐船,一言不發,隻是專注的看著采荷。
她羞臉紅了,蹲在船艙裏來回擺弄著小方桌上的碗筷,覺得怎麼放好像都不合她心意。她不說話,心砰砰直跳。
這沉默倒是讓這男子不太習慣。他看船已經離岸很遠了,才走進船艙裏,剛巧碰上采荷一抬頭看他的眼神。他心頭一動,船裏的光是有些暗,但她那雙靈動的眼睛仿佛林中貓頭鷹的眼睛很是明亮、清澈。他走過不少的路,見過不少的人,卻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睛像她的這般正如山間的一汪清泉,清澈見底。
“你罵人罵的倒是很有趣。”他笑著坐在船艙裏的床鋪上,看著床單有些褶皺,便伸手順著邊沿理了理。他一邊理一邊微微笑著,等著采荷有所回答。
采荷想著自己方才那樣無禮粗俗,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以前她無論罵了誰都不會覺得自己理虧,今天反倒覺得自己真是個庸俗的鄉下女人,麵對眼前這個男子,一種自卑感讓她無地自容。她低著頭將飯菜往他麵前推了推道:“你快趁熱吃了吧。”自己起身想到外麵去透透氣。
那男子見采荷被他這樣一說,總是低著頭臉紅紅的。他心想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話冒犯了她,她生氣了?他端在手上的碗,隨即又不安的放下。他走出船艙,有些尷尬地笑著問道:“看你年紀輕輕,怎麼總是老娘老娘的稱呼自己?這世間女子都怕別人覺得自己老,你倒是特別,怎麼反倒把自己說的很老?”
采荷聽著他渾厚有力的嗓音在自己耳邊繞,自己卻想不出一個字來應對。她站在船頭讓徐徐清風吹著自己耳邊落下的頭發,掃的臉癢癢的。過了一會兒她覺得這樣不回應他似乎不是很好,於是她轉過頭看著他道:“我們這裏的人罵一些流氓癟三都是這樣罵,要是表現的弱勢就要被別人欺負了。”
那人看著采荷一本正經又有些害羞的回答,他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笑,希望這樣能讓她覺得輕鬆些。
兩人都不說話了,就這樣站在船上,誰也不看誰,誰也不理誰,好像隻是看著同樣的景色,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就能交流。
吃過飯後,那男子用那隻沒受傷的胳膊握著櫓,想劃到岸的另一邊。采荷看他劃的吃力,走過去將櫓接過來,問他:“你想去哪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