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名救援人員走了過來,指了指前麵,說是讓他們過去看看。難道是夏禎和殷獻找到了?三人滿懷欣喜地飛奔過去,可眼前的景象又一次讓人把心沉到了穀底:濕漉漉的地上躺著六個人,身上、臉上全部用雨披遮住,這是屍體…是剛剛挖出來的屍體…好多人衝了過來,瘋狂地呼喊著死者的名字,撕扯著他們早已冰冷的軀體…
還有一具屍體沒人認領。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那裏。天文丟開傘,淋著雨走了過去,猛的一甩手,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雨衣。啊——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微微浮腫,臉上幹結的條條血痕清晰可見,這…竟然是…殷獻?那個笑得像彌勒佛一樣的人,現在閉上了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冰冷濕透了的地麵上,再也不會笑了…傑明上前一步,把掀開的雨衣替他蓋上,然後把自己的傘撐在了他的身邊。雨水不會賤到他身上了,他不會冷了…
雨連綿不斷的下著,如癡如狂的下著,下得喧鬧…下得瘋癲…下得安靜…下得黯然…下得冰涼…下得通透…天地被這到處都是的細密斷續的“水柱”連成一線,已經渾然一體。不!腳下沒有了地,那是一片汪洋;頭上沒有了天,那是一條灰色的幕布…嘩嘩的水,呼呼的風,捂上耳朵也會從手指的縫隙間傳進來…啊——這是天地在咆哮嗎?這是天地震怒了嗎?這還是天地之間的人間嗎?…我們究竟身在何處啊?…
站在一旁看著的千合徹底崩潰了,她失聲痛哭,冰涼的雨摻雜著滾燙的淚一起凝結在臉上。肆虐的風無情地將她打到了地上。
天文衝上去,心疼地摟住她,伸手輕輕地試去她滿臉的水漬。“不準哭,你不能到下,站起來!”
他的話說的好堅定,他的眼神好溫柔,他的手好溫暖…就像夏禎一樣…夏禎?夏禎…
一個又一個沉重的打擊接踵而來,承受著失去同伴的巨大傷痛,每個人的內心已經上下翻騰了千萬次。晚上,傑明終於同意先回去,而千合卻是一陣沉默。最後,她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天文。
“你看,照片上的夏禎笑得多陽光呀,這是我和他剛認識的時候,冷清幫我們拍的。他這個人很健談,很謙和,沒有一點驕氣…醫院倒塌的時候,我們拚了命地跑啊跑,可是被人流堵在了樓梯口上。沒有辦法了,隻有跳樓…夏禎說我們會活著,我們都會活著…我相信了他的話,跳下來的那一刻,我一點都不怕…我不怕…”千合低著頭,像在自言自語。遲疑很久,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直直地注視著天文,滿眼睛的懇切和堅定。“請讓我留下來吧,天文。我一定要找到夏禎,否則決不回去。”
天文什麼都明白了,他重重的一點頭,表示同意。剛要踏出門口時,他重新轉過頭來,突然的問:“如果失蹤的人是我,你也會這麼堅持的要留下來嗎?”
千合一證,不知如何回答,“我…”
“別說了,我懂的。”天文掩藏不住臉上的失落和傷感,“如果先認識你的人是我,也許會是另一種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