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有一條美麗的櫻花小徑,往日的這個時刻,這裏擠滿了濃情蜜蜜的大學生戀人,可今天天公不作美,傍晚時分下了場徹徹底底的大雨,澆滅了小情侶的熱情,也遺落了一地的殘花。
沐嫣緩緩地從櫻花樹下走過。
有多少年沒來過這裏了,七年還是八年,她記不清了,隻記得他們曾在這棵櫻花樹下許願,他說:“沐嫣,祝我和瑾珊可以白頭偕老吧。”
她抿了抿了唇,笑著說:“既然今天是你生日,那就送你個祝福,希望葉秋霖和劉瑾珊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當時他正微笑著望著那顆樹飄落的花瓣,而她轉過頭,用手抹去眼角靜靜遺落的淚水。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她微笑著,心口卻莫名的疼著,花開勝錦,花落成殘的景觀,似乎已習以為常,無非就是蒙上了憂鬱的麵紗,滿地落花便成了一種遙遠思念的寄托,即便遠在天邊,也觸手可得
校園的小徑,染滿輕雲的霞色。秋霖,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那年春天,櫻花開得很美,絢爛得像新年的煙花,小徑上鋪滿了厚厚的櫻花雨。
沐嫣喜歡到C大的姑父家做客,姑父安清暉是C大的建築係教授,博學多識,人也和藹可親,姑姑沐晴是家族企業的經理,幫著她父親沐恒打理沐氏家族旗下的餐飲業和陶瓷廠,還有哥哥安銘,是C大金融係的一枝花,雖沒有子成父誌當一名傑出的建築學家,但安銘卻在不同領域都有傑出的才能,每次沐嫣來做客,姑父家便熱鬧地像個菜市場一樣,姑姑會提前下班做好吃的飯菜,哥哥安銘會偷偷翹課帶她去打籃球,而姑父會幫哥哥瞞著姑母,還送她許多漂亮的建築模型。
那年她十五歲。
“沐兒,來幫姑姑整理一下這裏的架子,前幾天家裏鬧耗子,耗子往裏麵藏了。”沐嫣輕輕的走進書房,幫著沐晴架子底層的大書籃給抬了出來。書籃裏裝了些沐晴大學時的筆記本和一些專業書,書籃的底部有一個紅色的禮品盒子,沐嫣把書一本本的拿起,用抹布拭去盒子上的灰塵,輕輕地揭開了蓋子。
黃色的綢緞上靜靜地躺著兩隻陶瓷白盤。
這兩隻盤子並沒有超市裏的那麼白皙精致,反而呈現出一種粗糙和陳舊,盤子上的文字歪歪溜溜,其中一隻寫著詩經的《邶風·擊鼓》,另一隻寫著類似告白的話,仔細瞅瞅這字似乎很熟悉。
“那是你姑父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姑姑輕輕地拿起盤子,微笑著說。
“姑父,你為什麼會送姑姑兩個盤子當成定情信物呢?我還以為是哪個大膽的妹子寫給哥的呢。”沐嫣在想了一個下午都沒有頭緒後,晚餐時坐在餐桌旁,她抬起頭,一臉疑惑地望向姑父。
正在吃飯的安銘一下子被飯噎住了,咳了好半天才回氣來,倒是姑父臉上波瀾不驚,他鎮定地拿起桌上的被子喝了口果汁,慢慢的講了起來,“這個說來話長。”
當年沐晴讀書時,爺爺沐風正好經營起了陶瓷廠,沐風在藝術界也是有名的陶藝家,沐晴從小受父親熏陶也喜歡陶器,經常進入陶器廠和老師傅一起學習製陶,沐風因此專門在廠裏為沐晴設置了一個玻璃櫃,用來放置沐晴的作品。沐晴考入C大後,在學校的辯論會上邂逅了大她兩級的安清暉。那場辯論會上,安清暉和沐晴爭得麵紅耳赤,結果安清暉還是贏了沐晴,光榮奪冠,本想著下了場去安慰安慰沐晴,省得她哭鼻子,結果倒是沐晴主動跑過來搭話,當時她站在櫻花樹下,紛紛揚揚的櫻花飄落在她的白校服上,像個花仙子一般,她伸出手,笑著說;“久仰大名,安學長,我是大一的沐晴,今天很榮幸能和你一起同台競技,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話後沐晴一溜煙地跑遠了,夕陽撒下的餘暉將沐晴的影子拉得很長,隨著散落的櫻花慢慢地消失了。
“哇,好浪漫啊,姑父,你就是在那時愛上姑姑的嗎?”沐嫣抬起頭,兩隻眼睛裏閃著澄澈的光,倒是安銘輕輕地咳了幾聲,漫不經心的說了句“我吃飽了”,然後晃晃悠悠的上樓回了臥室。
“哥哥一點都沒有點浪漫的情調,不理他,姑父,您繼續說。”沐嫣巴巴地望著安清暉,他又開口;“那時我家貧困,我就在學校外去找了份工作,是周末在沐氏的陶瓷廠當搬運工人,我記得那天下雨吧,我們提前下班,走到廠裏的保安室門口,就看到一個姑娘,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背影挺熟悉,當時我就想她是不是沒帶傘,等雨完了回學校,結果,她一轉身我就愣住了。”
“看來姑姑魅力很大呀,”沐嫣回過頭,望見沐晴臉上寫滿了少女的羞澀,她趕忙又插了句“然後呢?”“當然我們就一起回學校,她告訴我沐風是她爸爸,她每周六來和場裏的師傅學陶藝之類的。”安清暉抿了口果汁,“有一天我們寢室的哥們出去喝酒,還來了個行酒令,結果我輸了,幾個哥們商量了半天,結果罰我用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去向沐晴表白,我想了半宿,後來我就去了陶瓷廠,跟著老師傅學做了兩個盤子,有一天傍晚,我趁別人不注意,把它們放進了沐晴的玻璃櫃裏。”
沐嫣聽得興奮至極,她轉過臉搖了搖姑媽的手“姑姑,是不是你發現了那兩個盤子以後,就和姑父在一起啦?”沐晴微笑著不說話表示默認,然後就在姑姑和姑父濃情脈脈的眼神中識趣地離開餐廳,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葉秋霖。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他此時是在幹什麼,是在做作業,還是在打籃球?不管做什麼他都很棒吧,隻是在他心裏我們永遠隻是朋友,不能變成戀人。
沐嫣和葉秋霖從中學起就是同學。
那年剛開學,她就跑到C大附中的球場上去打籃球,結果遇上了同樣是新生的魏靖南和葉秋霖,魏靖南微笑著說;“同學,介意我兩加入嗎?”沐嫣搖頭,瀟灑地說:“一起吧,我一個人沒意思。”幾場下來,沐嫣和魏靖南趴在球場邊喘氣,隻有葉秋霖依舊麵不改色,繼續投球,這時,魏靖南轉過頭,微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A班的新生,我叫魏靖南,他是葉秋霖。請多指教。”沐嫣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說;“我叫沐嫣,也是A班新生,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