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蘇曼晨
我剛才對林皓陽說謊了。
今天下午，公司新來的李彬突然肚子疼。我開車把他送到醫院，急診是闌尾炎。我等到她女朋友趕來，剛準備回去就覺得一陣惡心，衝到衛生間吐了一陣。等我終於直起腰來時，心裏已經清楚發生了什麼。我是懷過孕的女人，雖然那個孩子沒有在我的身體裏呆多久，但是我很清楚這種感覺。我算了算日子，月經確實推遲了七八天了。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公司的事情，竟然也沒有多注意。既然這樣，先做個B超檢查一下吧。
“可以確定是懷孕了，因為天數還太小B超看不清楚，建議查一下血。”
於是我又跑上跑下的去驗血，等了兩個小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我也不著急慢慢的排著隊拿了化驗單，自己研究了一下。剛打算回家，正巧在停車場碰見今天下午那個醫生，於是我把單子拿給她看。
“挺好的，懷孕初期孕酮有些低也正常，補充點******，過一個星期再來檢查吧。”
我坐在車裏發了好久的呆，心裏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這個孩子來的有些突然，但並不是多意外。我們沒有刻意避孕，有時候興致來了他不想用套我也同意。我知道在孩子這件事上他總是小心翼翼看我的態度的，畢竟有一個血淋淋的生命曾經被放棄。而因為這件事，我們彼此都經曆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光。而我呢？我的態度呢？我自己有時候也搞不清楚。有時候也討厭自己的矯情，卻無可奈何。現在，一個新生命又孕育在我的身體裏。我的手指撫上小腹，心裏滿是溫柔。
我歎了一口氣，別想那麼多了，抬起頭準備發動車子，卻看見皓陽的車衝了進來，慌慌張張的停下車就和老胡一起往樓上奔。我等了一會，撥通了他的電話。
聽到Sally臨產的消息，我也很緊張，於是幹脆上來陪著他倆一起等。終於等到母女兩人平安的被推進病房，我忍不住湊過去看那個小小的孩子。那麼小小的一團，小小的臉小小的手，什麼都是小小的。我看著這個嬰兒，眼前卻忽然浮現出另一幅血淋淋的場景。我曾經也有一個孩子，如果他平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也會這麼可愛這麼美好。我的心在一瞬間窒住了，臉上卻盡力的保持著微笑。我終於站起身，向催了我好幾遍的皓陽說：“咱們回家吧。”
路上，皓陽問我怎麼沒開車，我忽然愣住了，心裏很不想說實話，於是我對他撒了謊，也隱瞞了我懷孕的事情。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
林皓陽
我覺得老胡說的有點道理。前段時間是我太忙，沒有注意到曼晨的心情。等我處理好事情閑下來的時候，我才忽然曼晨有些悶悶不樂，新開的公司很多地方需要她看著，雖然我偶爾也去看看，但畢竟她是老板，我沒有在晨陽掛職。既然當初說了是她自己的事業，我就不會幹涉她，隻是她要受累了。我有些擔心她，卻又不敢多問公司的事情，怕她覺得我不相信她。前天晚上我想那個，她說累了我也就老實了。這兩天都沒敢再提。
“曼晨，我給你熱了牛奶，喝完就睡覺吧。”
“好，你自己喝了麼？”曼晨頭也不回的問。
“曼晨，我這不是在手裏端著呢麼。”
……
“曼晨，我看你這兩天挺累的，今天早點睡吧。你看你這兩天臉色都發黃，黑眼圈都出來了，我給你拿個麵膜要不要？”
“不要，我多睡會就好了。”曼晨猛地把手機放下，喝完了牛奶到床上躺著去了。
我不由得一笑，還真是說睡就睡，走過去給她關上床頭燈。她這兩天有些煩躁，可能又要來月經了吧？不對，日子不是早就過了麼。我轉過頭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下烏青一片，皮膚暗黃。我才發現她好幾天都沒有用化妝品了。她的手機還放在一邊，我打開瀏覽器曆史記錄，“懷孕初期的人補充******……”。
“曼晨，睡著了麼？”
“曼晨，我想和你聊聊，好麼？”
她還是不說話，我鑽進被窩摟住她，“曼晨，你是不是，有了？”
懷中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我坐起來，扳過她的肩膀，“晨晨，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她還是一句話不說，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晨晨，有事情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能照顧你。”
“林皓陽，告訴你有什麼用？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麼？我一有妊娠反應就想起兩年前那個孩子，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從我身體裏流失的感覺你永遠都不會懂！”
“曼晨，你這是什麼意思？就因為我們有過那樣的回憶，所以這個才要小心啊。”
曼晨滿臉的淚水，“林皓陽你從來就沒有良心！你根本不知道！我懷了這個孩子之後有多難過！”
“那你也要告訴我！難道你還打算不聲不響的自己去流產麼？”
這句話說出來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然而已經晚了，曼晨流著淚，憤恨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