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奔馳,過來的居然是大隊人馬,如同黑煙急卷而至。
有人見狀驚呼:“官兵到了!”又有人道:“哪是官兵,沒見穿官兵衣服的,分明是強盜!”更有人道:“快閃開些,馬衝過來踢翻攤子踩死了你,可是倒黴。”街上一陣大亂。
不久,猛聽得遠處又傳來刺耳呼哨,鎮北也有人馬疾馳而來,兩個方向呼哨聲相和,馬上乘者個個衣裝勁束,顏色各異。為首幾人在鞍上身形晃動間腰裏閃出刀光,瞧陣勢,東西合圍而來的人馬少說也有上百。鎮上居民嚇得麵無人色,從未見到過這麼多強人驀然出現,不用看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官兵,分明是橫行江湖的匪盜,不知衝著那戶人家來的,這等規模陣勢別說是某戶人家,縱然是血洗整個新湖鎮也無人能擋。頃刻間,街道窗戶、板門砰砰砰關閉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先前還人聲喧嘩的鎮子變的靜悄無聲,此刻,青石板道馬蹄聲也止歇停下,微微寒風之中,隻餘下街邊照明的數個燈籠隨風飛舞,顫顫擺動,寂靜中偶爾夾雜著一兩息馬嘶,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淩小二還未走出酒店,突然見大批人馬闖入鎮中,來勢洶洶,馬匹腳下卷起的塵土都吹到了自己臉上,嚇得連忙尋角落躲避。
人喧馬嘶之後,外麵一陣安靜。
過了會兒,他才敢悄悄探頭向外看去,昏暗的燈光下,整個街道所有住戶門窗已經關得結結實實,唯一沒有關閉大門的就是這家酒店,因為疾馳而來的這群人停下的地方就在店門口。他嚇得更是縮在陰影內一動不動,渾身顫抖。
黑影颼颼,一陣腳步踩踏磚瓦的劇烈聲響,有人上了屋頂,十餘人一字排開,臉麵朝下,手持東西在燈光下閃閃晃動,全是利器兵刃。整個酒店被上百人圍攏得水泄不通,好似從四周的房屋店鋪中被剝離出來,街道到處都是火把和人頭聚集,這等嚴密包圍的情形,莫說呆在裏麵的人想出來,就算一隻鳥要飛出去都能被對方輕易拿住。
火把燃燒,三人腳步踏過門板,走進店內。
為首一人灰衫短打,容色焦黃,額頭青筋暴出,神情甚是冷厲。
他向店內掃視,目光忽然落在左首不遠處一張桌旁的青衫酒客,這人形貌落魄,獨自縮在角落對店外的情景恍若不聞。伸手一揮,帶著身後兩人在附近坐下,伸出蒲扇般的拳頭在桌麵重錘,嘶聲喝道:“掌櫃的,店小二,拿酒來,怎麼沒人,媽的,全都死絕了?”
先前酒店見到外麵大批人馬奔來的聲勢,早嚇得驚慌失措,不是從後堂小門溜竄出去,便是躲到暗處不敢露麵,一時無人敢應聲。黃臉漢子冷笑,手腕翻動,碰的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把明晃晃尖刀插在桌板,厲聲道:“有人沒有,再他奶奶的不出來,老子見個人揪出來割一對耳朵!”
掌櫃早就趴到櫃台底縫,嚇得雙手抱頭,嘴裏念著菩薩保命。
一個膽子稍大的店小二從桌子底下哆哆嗦嗦爬了出來,麵色蒼白,戰戰兢兢將一壇酒拿了過去,因為實在怕的厲害,酒壇擺在桌上,無意失手將酒杯跌落在地打碎。黃臉漢子見狀,揮手一拳碰地猛砸在他的麵門,店小二慘呼一聲雙手捂臉,鮮血從手指縫滲出,倒地斃命,等兩手鬆開,整個麵目已經血肉模糊,變得不成人樣。其餘見這些凶人出手就取人性命,嚇得心膽俱裂,無人再敢露麵。
行凶三人渾不在意,坐在桌旁自斟自飲,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對麵的青衫客。
飲了一陣,黃麵漢子忽然站起,緩步走到青衫酒客麵前,低頭瞧了瞧,見這人的酒桌上隻擺著一碟蠶豆,一壺黃酒,顯得甚是單調,咧開嘴嘿嘿地一笑,說道:“這位老弟,半夜三更還獨個兒喝悶酒,真是好雅興,大家道路相逢,讓爺們陪你喝一杯如何?”
那青衫酒客神情冷淡,聽了他的話才抬起頭緩緩瞧了對方幾眼,又低頭自顧飲酒,渾不在意。
黃麵漢子大怒,右手一伸,突然抄起桌上的酒壺,帶著勁風便向對方頭頂砸去。
拍的一聲,酒壺剛落到半途就被那人隨意伸出一雙筷子抵住,紋絲不動,接著那人左手往桌麵碟子裏的蠶豆一掃,又是呼嘯的一聲,十多顆蠶豆如同雨點般急速打向黃麵漢子頭臉。
“哎呦!”
黃麵漢子吃了一驚,想不到小小蠶豆來勢這般勁猛,剛聽碟子聲響,黑點就迅速打到了眼前,連忙向後一退,額頭還是被兩顆蠶豆打中,感覺火辣辣地痛,想不到對方出手這般快,狂怒之中更帶了幾分驚懼,眼見自己貿然上前尋釁吃了虧,激怒下,轉身退回桌旁,叫道:“來人,給我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