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沉重而又悲傷的氣氛持續著,經曆了生死的曾憲武也不禁有些神色黯然,看著自己低落的下屬,多年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又仿佛不甘心似的問道。
“小時候的事情你能否記得?最後一次與師父分別又是何時何地?他老人家神通廣大,也許……”
常在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
“災難日的那天,我和爺爺就在雲來市的老宅,最後的記憶就是天上的紅月,然後是奔騰而來的海水,之後我就記不得了,包括我是如何活下來的,我也並不知道。”
他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突然又想到了些什麼,轉過頭看著曾老局長道。
“老頭子,既然你說我爺爺他是非常厲害的修行者,那你說他有沒有可能……”
曾憲武有些沮喪地擺了擺手道。
“修行者也是人,不是你想象中或者是電視中演的那樣,飛天遁地揮手成雲,何況師父是一名術者,雖然他老人家的體修相對其他術者來說還算優秀的,但終究逃脫不了人類的能力範疇。”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其實修行者跟普通人差不多,生老病死都無法逃避,隻不過修行者是掌握了一些普通人無法掌握的規律和力量,所以顯得強大,不置可否修行者的確是比平常人具備自保能力,你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據,我想師父一定是做了什麼,所以你能活到今天,但還是那句話,修行者也是人,是人的話能力就會有限,不管怎麼說,你還活著,我也在這裏。”
看著常在沮喪的樣子,曾憲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不是你的錯,活著就不會錯。”
氣氛冷了下來,兩個人坐在湖邊抽著悶煙,夜風正好,兩輪月亮的影子倒影在湖麵上讓四周靜謐無比,隻是空氣有些沉悶,抽完了兩支煙,常在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他側過臉,露出一個比較艱難的笑容,開口道。
“其實,我覺得爺爺沒有死,隻是感覺吧,或者說他活在我心裏,就像小時候一樣守著我,讓我不被欺負。”
他站起身,撿了一塊石子,低身丟入湖中,濺起一串漣漪。
“其實你說的靈之類的東西,我小時候就看得到,後來爺爺說那些東西不好,不讓我去看,於是我就看不到了。再後來……”
這次他撿起了一塊比較大的石子,用力丟向湖心,石子落入湖中,月亮的倒影被打散,波光粼粼。
“再後來,雖然很模糊,但還是看得見,不過戴上這副眼鏡,就又看不見了,這是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所以啊,我就覺得爺爺還在,而且老頭子,不是還有你嘛?既然還有這層關係,以後你可得多照顧我一點。”
月色之下的笑容略顯蒼涼。
老局長眼中也見濕潤,想要出言安慰,猛然間心生警覺,一把將常在推開,隨後自己低頭俯身臥倒在地,常在被老局長推了個仰麵朝天,而後隻聽“嘭嘭嘭”三聲悶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擊中了湖邊的船。緊接著身後響起了水聲,原本平靜的湖邊倒卷起了一波大浪,隻見那浪花帶著點點的腥氣向二人席卷而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曾憲武臨危不亂,他一抬身,猛地撲到常在麵前,以手中茶勺為筆,對著卷來大浪的方向沿地上劃了一道半圓,畫圖的途中,茶勺愣是從地麵摳下了大半勺的泥土,帶著靈能氣息的浪花就在眼前,隻聽他口中念著了一聲“起”,然後用力把茶勺向地麵一磕,塵土飛揚,地麵上所劃出的痕跡猛然間生出了一道土牆,大浪拍擊在土牆之上撞得粉碎,土牆也瞬間瓦解,後續的浪花紛紛襲來,但這片刻的功夫對於曾憲武來說已經足夠,他如同抓小雞一般提起常在,腳尖點地跳離了原地,之前兩人呆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五米見方的深坑,常在被老局長丟在地上,剛才的經曆讓他冷汗直流,警惕地觀望四周,卻沒有發現人的蹤跡。曾憲武放開靈覺盡力地感知,而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嘲諷道。
“常言道殺人越貨講究個幹淨利落,隻不過閣下膽子也太大了些,以為毀屍滅跡便能一幹二淨,孰不知你穿著還殘有‘骨粉’的衣物出行,看年紀你也不過六十出頭,居然已是‘蔽目境’的高手,我那黑甲徒兒死在你手上也隻能算他倒黴,你說我是該稱讚你呢,還是替你惋惜一下呢?”
聽著對方戲謔的口氣,曾憲武已經知曉了來人的身份,骨魔峰雖然之前被師父帶領眾門派合力圍剿,但是據師父說,這個邪派的中堅力量並沒有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幾個老魔皆是“蔽目境”巔峰的高手,看來今日必有一番惡戰,而且自己凶多吉少,想到這裏,他看著身邊的常在,口中滿是苦澀,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強打精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