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夜落向你，麵龐向下，遠離城廂。——聶魯達
王朝的環形舞池裏衣香鬢影歌舞升平，德沃夏克的《G小調回旋曲》在大提琴上落下一個個節奏歡快的音符，氣氛濃烈，伴隨著胭脂香粉，讓人禁不住深陷舞池隨音樂放肆。
邱世誠踏進大廳的時候，四周攀談的小姐太太，有意給他讓出一條寬敞大道，直直通往宋雨雙落座的位置，她安靜的坐在那，在座皆知宋小姐的第一支舞必定要留給邱世誠。
他將懷裏的玫瑰花束送給她，道：“生日快樂！”
她欣然接下，附上他伸出的手，隨他一起滑進舞池。曲子換成了聖桑的《天鵝》，平和似一池靜水，不忍打破。
他附在她的耳際問：“生日宴會，可還滿意？”
她笑的開心，凝視他的眼：“隻要你來，我都滿意。”
“許久未曾聽你提起過回南京一事，怎麼，現在不想回去了？”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事，隻答：“時間一久，待在哪裏都無妨，何況你在。”
一曲舞畢，她抓緊他的胳膊佯怒：“我的生日禮物呢？”
他指指桌上的玫瑰：“不是送過了？”
她有些失望，“就一束花？”
“不然呢？”他忽然惡作劇般拍她的頭頂，大笑，“逗你呢！還真信，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坐上他的車，一路疾馳至城西。
“我們去哪？”她很期待。
“蘿陽湖。”
月色皎潔，似瓊漿玉露傾瀉於平靜水麵，如果可以，以秋霜為被，枕月入眠，寄居於湖底，做一尾沉睡的魚也是幸福的。
他指著西邊的方向讓她抬頭看，霎時間，夜空中閃現絢爛焰火，在湖麵倒映出千姿百態的花朵，隨著劈劈啪啪的聲音，升騰、綻放、熄滅，最終落向湖心深處。
“這份禮物，我十分喜歡。”她看的目不轉睛，是以為眼睛就能留住這世間一切美景。
“唯一的遺憾是無法長久。”他歎。
她卻說：“不遺憾，這世上哪有長久的東西，擁有過就已經足夠。以後每年我過生日，你都送我焰火吧，我羨慕它，為了最美的一瞬可以付出生命。”
他微怔，問：“羨慕？有什麼值得你付出生命？”
她答的理所當然：“你啊，你值得。”
這般情意深重叫他不堪承受，她的心思，他一直明白，這也是唯一覺得對她不住的地方。
將宋雨雙送回她的住處，邱世誠改道去了城南水溪胡同。
侯旗勝和王秋月已等他多時。
“沒人跟蹤你吧？”邱世誠問。
“我已多日沒去報社，想必那陳聽鬆正在四處找我。”
“得想辦法把他除掉，陸誌宏那件事真是失策，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是李部的人，不過那張照片也算是給葉嘉良在穆建昌麵前打消了一半的嫌疑，山上傳來消息，老蔣將葉嘉良的整一個師調去支援濟南戰役，文件都已經下來了。”
侯旗勝接道：“看樣子葉嘉良已經快挺不住了，咱們得抓緊時間，盡快從他身上著手。”
“我今天來就為這件事，這事事關重大需要請示上級，一會我擬個電文，秋月姐，你替我發報，還有一個事，我懷疑格拉莎的身份，需要組織的幫忙，我盡量縮減電文內容，你要在十分鍾內發出去。”
王秋月應聲去準備，開啟電台，按邱世誠所撰電文，敲下一串串電碼。
城東憲兵團，賀晉鵬得到消息，發現共黨電台，已命令所有的測向車向目標所在地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