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四章 這一曲香頌(2 / 2)

邱世誠神秘問:“江邊的漁民夏四爺是我們的人吧?”

江安邦聞言一怔:“梟鷹同誌,你最近打聽的已經夠多了,這是違反紀律,你可知?”

邱世誠正色:“是,老頭,我請求組織處分。”

“行了,我隨口一謅你還當真了,咱們都是單線聯係,橫向之間沒有絲毫關係對你才夠安全。我現在隻擔心蔡天和這個不定時炸彈,若是出一點點岔子,我一個人掉腦袋倒是小事,就怕連累其他同誌,山上還不知清香閣已暴露的消息,你可有通知?”江安邦憂心忡忡,眉頭緊鎖道。

“已派蘇信送去消息,老頭,有我做你的掩護,你大可放寬心。”

“你小子做事向來毛躁衝動,我可不放心。”江安邦故意打趣他,“萬事要做最壞的打算,切不可掉以輕心。”

“還有一件事,我來這之前去了一趟傑森洋行,葉嘉良保險櫃裏的東西提前被人拿走了。”

“是什麼人拿走的?”

“一個外國女人,名叫格拉莎,我以前同你提過,她是我和零落在德國留學時的同學,現如今,她和她的丈夫因生意暫居永碩,目前住在城東別墅區,我想讓你派一個對那處比較熟悉的同誌潛進她的家裏,找一隻微型皮質手提箱,搞清楚裏麵的東西,我懷疑裏麵藏有城防基地圖。”

江安邦略做思忖,答:“行,我派人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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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零落從別墅裏走出來,一彎上弦月,幾粒碎星子,還有那廣闊無垠的黧黑幕景,她望著飄渺夜空,徒歎浩瀚天際下煢然一人,便覺無味,折身返回別墅。

剛上二樓,便聽客廳裏傳來慵懶悠揚的法國香頌,她不禁止步,深怕自己突兀的腳步聲擾亂這優美寧靜的旋律,卻見有人拾階而下,朝她微笑,伸手欠身,向她行紳士禮,隻聽葉嘉良緩緩開口:“蘇零落小姐,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她微笑欣允,附上他的掌心,隨他走至客廳,右手撫上他的肩,以這浪漫甜蜜的旋律為背景,與他翩然起舞。

她踮腳湊近他耳旁,輕呢:“這是什麼曲子?我怎麼沒聽過?”

“我心是一把小提琴。”他的聲音自旋律中響起,如一樽美酒滑過唇舌,辛辣混著果香在空氣中迤邐,久久不散,令人沉醉。

也隻有在這高於塵世無人紛擾的山頂,他們才可以以月為歌,斟一杯酒,在優雅舞步裏渾然忘記千裏之外未波及此處的燎原戰火,偷得暫時的安寧快樂。

她將頭枕於他的肩,輕聲說道:“你受傷還未醒來那日,可是夢到了你的母親?我聽見你夢囈,焦急的喊著母親,母親。”

見他沉默許久,以為他不願提及,她安撫道:“若是不願說,就不說罷了。”

他卻似帶著謹慎,斟酌開口:“母親,母親依然在世。”

她驚訝,抬頭看他,墨色的眸子裏浮著歉疚之意。

“打從離家之後,便再沒有見過她。早先混的不如意,自然是沒臉回去見她,等到聲名鵲起之際,卻又不知該不該拿這外間的名聲回去見她老人家,總像是帶著誇耀的本色,何況她並不在乎這些,時間一久,近鄉情更怯,一晃這麼多年,也曾私下裏偷偷差人回去看她,給她留下些錢,她大抵是知道誰送來的,原封不動丟到門口,我知她的意思,也覺得不該強求,見她過的好,我也就心安了。”

“為何不願意要?”她循循問道。

他牽她至客廳沙發坐下,倒一杯茶,她知道,他決心將積塵往事徐徐道來。

“父親是舊式軍閥,北伐那年戰死於沙場,留下母親一個人,從此一人頂著門戶過日子,當真是人走茶涼,父親身邊那些忠誠的部將都各自成夥,沒有人再管母親的事,母親承受不了父親的離開,病了很久,那年我才12歲,母親便同我說,日後不管幹哪一行都不準去當兵,她已失去了丈夫,再不能失去兒子,我偏不聽,一心想著要替父親去完成那些他未完成的事,成為一名軍人是父親對我的厚望,我不願令九泉之下的他失望,然而母親不理解我,她說,我若是非去不可,就再也不要回那個家,她也再沒有我這個兒子。”葉嘉良的聲音愈來愈沉,險些哽咽。

她明白他內心不被理解,這麼多年豐功偉績不被至親的人認可的苦澀,可是,起碼,他的母親還在,比起陰陽兩隔,這些誤會根本算不了什麼,總有一天,戰爭過去,百姓過上安寧的生活,她總會原諒兒子的過錯,隻要她還活著,還能活著,比任何事都重要。

她以手附上他的手背,將他的手握緊在掌心,對他說道:“你不必過於自責,等戰爭過去,日子平順了,再把她接到身邊,好好陪她,至親的骨肉,她總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