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誰不曾改變(2 / 2)

何管家在樓上樓下灑了水,將地拖幹淨,蘇零落看著他忙前忙後的身影,出其不意道:“何管家,你去花房把那盆鳶尾和薰衣草給我搬到臥房去,就是擺在花房中央藤桌上的那兩盆,可別拿錯了。”

好容易找了個借口將何管家支開,蘇零落問道:“見你這般高興,可是有好消息?”

千蘭貼近她的耳根,輕聲道:“歸巢。”

“這是何意?”

“這是師太的原話,她說你會懂。”

蘇零落反複念著“歸巢”二字,人總說倦鳥歸巢,難道師太所指的是某一種鳥?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師太向她提起過一隻用來傳遞消息的信鴿,這隻鴿子與師太的感情十分深厚,蘇零落見過那隻鴿子,長的很伶俐,赤色的眼睛,頭與脖頸處是烏黑泛著鬆花綠的羽毛,身體羽翼則是綿白色,漸近灰色尾部處帶著兩條墨色紋路。師太指的莫不是那隻信鴿?

她突然問道:“師太可知我住在淩雲頂?”

“我想她該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呢?還說了什麼?”

“她領我去見了一個人。”

見千蘭幾乎笑的合不攏嘴,蘇零落猜測:“你最好的朋友?他上山來了?”

“你怎會知道?”千蘭驚訝。

蘇零落笑她:“大抵也隻有這件事能讓你這般高興了,他說了什麼?”

“組織派他上山接應我們的工作。”千蘭在她身旁坐下,低聲耳語:“這段時間他將以齋客的身份暫住在寒雲寺,他的上線令他抓緊時間摸清上下山的隱蔽路線,不知組織是否是在打算救你出去?”

“他的上線是誰?”

“梟鷹。”

這名字十分耳熟,似是在哪裏聽到過,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她突然想起江安邦曾經告訴她,司令部裏還有另外一位自己的同誌,電光朝露間,她突然明白過來,那個代號“梟鷹”的人,如果沒猜錯的話,便是邱世誠。

蘇零落內心猶如風起雲湧浪潮掀騰,她幾乎欣喜若狂至熱淚盈眶,是他,一定是他,他派人來救她了,他怎會置她於不管不顧的地步,他怎會不知道她而今深陷虎穴的處境,那個人在她心裏素來神通廣大,他肯定有辦法救她出去。

這一刻,之前的風風雨雨,怒目以對,仇恨相視,仿佛都如翻書一般,已是閱過的書頁,皆從容以對,說來再也不算什麼,而今內心知曉彼此的身份,喜極而泣成了一種本能,已太久沒有狠狠為他哭一次,那些隔著山長水闊天高地遠無法相見的日子,那些久別重逢誤會層出不窮冷眼相看漠然生疏的日子,他說,我以為,你該信任我多一些。

她惱恨自己沒有早點將他看透,懊悔自己對他的千般懷疑萬般試探,同時,又是無法言說的高興,那個盤踞在自己心頭十年之久的男人,分別之後做出了同自己一樣的選擇,滄海桑田,物事全非,隻有他不曾變過,自己不曾變過,多麼慶幸。

晚飯過後,蘇零落想起上次葉嘉良上山來給她帶了整整兩個箱子的衣服,如今正是炎夏,她想著該將薄的衣服整理出來,走進衣物間,梳妝台上鮮明的擺著一隻青瓷花瓶,她疑惑上前,拿起那隻花瓶細瞧,粗糙的紋路讓她想起某日半夜劉媽打碎的那一隻,它怎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葉嘉良找人修補好了?又從四坊街一路帶到了這裏?

她將花瓶輕輕放下,歎了口氣,荒唐,破碎的花瓶居然能夠修繕完好,真是叫人不可思議,而今擺在眼前似是在時刻提醒自己那段被人監視卻渾然不知的蠢鈍日子,她一時看著礙眼,將花瓶搬至牆角,又從櫃子裏翻來一塊綢布,將花瓶蓋住,好像如此便能將往事丟回過去,永不會翻盤。

正打算讓千蘭給她切一小碟水果端到花園乘涼,就聽見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她腳下一滯,進退兩難,她知道,是葉嘉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