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年底重逢到今年六月,半年的時光,共事那麼久,無數次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但她終究是忍住了,而這一次帶著任務也帶著私心,她想要一個答案。
1937年,他重返萊比錫,隻留給她一個匆忙的背影。相較於1935年他的不告而別,她更好奇時隔兩年之後,他為什麼要再度回去?
他隻是沉默,Belvedere在玻璃杯裏來來回回晃了許多次,她再度開口:“你去見了霍教授?”
邱世誠挑了挑眉,唇角動了動,卻仍是沒說話。
“我看見你了。”
“你找霍教授有很重要的事?”
“霍教授在你走後被人暗殺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下了很大的決心。
窗外的燈火一寸寸熄滅,星光隱現,飛蛾在夜空裏撲騰翅膀,朝僅剩的明亮接踵而去,悄聲赴死,像這人世間在戰火流濤裏隱沒的生命,悲壯無言。
“我沒有答案。”他起身,將杯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目光暈眩,他閉了閉眼:“我以為,你該信任我多一些。”
蘇零落看著他走出咖啡店的背影,方才想起那件特意帶來的襯衫還沒有還給他,一時遺憾,他們之間的時間總是短暫而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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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世誠剛出咖啡廳,一輛汽車打他麵前駛過,隻一眼,他還是瞥見了坐在車裏的那對男女,男的就是傑森洋行的行長鄺學林,女的便是格拉莎。
這麼說來,二人的關係真的非同一般。
邱世誠突然想起帶蘇零落去見格拉莎那次,雲頂咖啡廳門口那個為她打傘開福特汽車的矮個子男人,其實對於那個男人,邱世誠的心裏一直存有疑問,但礙於格拉莎同蘇零落的關係,他並沒有查她,但現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那個男人真的是格拉莎的丈夫嗎?他隱約想起那人開著的福特車是7字開頭的牌照,他當然知道7字開頭意味著什麼。
徐如海三更半夜將永碩城裏所有7字開頭的車主資料送到邱世誠的公寓。
“處長,您急著要我找這些資料,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徐如海指了指手裏的東西,低聲問道:“莫非,這裏麵有共黨?”
“這裏麵有沒有共黨,咱得仔細查了才知道。對了,新的審訊處長就任的事怎麼樣了?司令那邊有沒有什麼指示?”
“還沒定呢,隻說明天一早部裏開會。”
“行,那你回去休息吧。”
其實,邱世誠也知道手裏這份東西的意義不大,如果猜測屬實,那對方自然會做的滴水不漏,豈能這般容易就給揪出來。
資料裏確實有一個戴金絲邊框眼鏡略微禿頂的男人,邱世誠想起當時有人找他說,胡明義的老婆是他的大學同學,這個男人正是胡明義,他的資料背景很簡單,做棉織品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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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司令部即召開關於新任審訊處長就職的會議,歡迎會定於三天後的晚上,新仁路的新月大酒店,屆時要求各處處長、各大參謀長及各室科長秘書列席。
葉嘉良對於這個新任的審訊處長沒有透露半分消息,倒是兩天後,宋雨雙同邱世誠一起吃午餐時不小心說漏了嘴。
“臨時換了人?”
“我也是無意間聽舅舅提起過的,他說這人跟他是老朋友了,調他過來還能照顧到我,你平時那麼忙,我一個人在這多沒勁啊,咱們這還得等多久才能回南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