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星辰將在夜中守望，晨曦仍舊升起，時間像海波的洶湧，激蕩著歡樂與哀傷。—— 《吉檀迦利》
一封密報在淩晨抵達司令部的電訊處，正在值班的江乾一見電文內容，臉色瞬變，電話撥至葉嘉良的住宅，葉嘉良一聽這消息，立馬驅車趕往司令部。
這日，邱世誠來的十分早，昨夜得知出了大事，今晨葉司令必定召集各處處長開會，正去往主辦公樓，邱世誠瞥見鄭鴻達隻身一人往通信室走，步履匆匆，形色鬼祟，這不免讓邱世誠起了疑心。
平日裏，別說是處長，連底下的科長、組長都甚少親自去通信室取信，隻除非所取的是非同於尋常的重要信件，但奇怪的是甚少有重要消息會通過信件的方式單獨傳遞到處長手裏，一般聯係人會選擇更為保密的方式，畢竟信件需要通過郵局的審查。
等鄭鴻達取完信件出來拐彎去了後院的食堂，邱世誠走進通信室，值班的小龍見他親自前來忙問道：“邱處長是要取信嗎？不過，今天可沒有您的信。”
“不，不，我，來這兒了解些事情，司令吩咐的。”
“有什麼問題您盡管說。”
“平日裏鄭處長的信都是他自個兒取嗎？他手下的人呢？”
“這倒不是，鄭處長有個習慣，每周四都會親自前來取信，其餘天數都是讓大劉來替他取。”
邱世誠若有所思：“周四的信跟平時的有什麼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一樣，大劉來取的時候數量多點，鄭處長來取頂多三四封的樣子，數量不定。”
“這樣，你給我留意一下他取的都是些什麼人的信，從什麼地方寄過來的，你把地址給我記下來，然後通知我。”
回到主辦公樓的時候，人都來的差不多齊了，整個會議室裏寒意肅殺，葉嘉良和陸參謀長皆臉色鐵青，良久，葉嘉良開口：“想必在座各位都得到消息了，昨夜前線剛來的密報，國軍在西北戰場上慘重失利，胡總司令的29軍，下麵的兩個師，五個旅，死了兩萬多號人，軍長劉占被殺，90師師長嚴鳴被打死，27師師長王應樽被俘，整個軍隊幾乎全軍覆沒，損失慘不忍睹，目前西北戰場的形勢非常嚴峻，隻怕國軍的大勢已去，極有可能守不住了。上峰的意思是，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駐守好西南各大重要城市，切不可讓共黨有機可乘。日前，西北戰場上殘餘的兵力會進行整頓，調來支援西南各城，往後水路運輸，各碼頭來往船隻一律嚴查，派兵日夜駐守，城裏的各大交通站、火車站也必須安排我們的人輪班值守，進城的關卡再多設一道，我們的任務便是全麵清剿永碩城的共匪，一個都不能留，對於死硬分子，就地正法！這是命令，聽明白了嗎？”葉嘉良的語氣十分強硬，容不下一點點質疑與反對，在座的人皆默許。
會議結束，葉嘉良避開眾人，隻留了範英傑一人。
“司令，什麼事？”
“今天晚上，你帶整個行動隊的人，去一趟永江，我得到消息，今天晚上有魚要放生，你給我帶回來，別讓魚跑了！”
“這……”
“怎麼，有問題？”
“我擔心跟上回一樣，這消息可靠嗎？”
“放心，絕對可靠，你照辦就行！這次行動就你我知道。”
“明白。”範英傑心裏明白，葉嘉良話裏的意思便是，若是魚沒有帶回來，恐怕這司令部裏謠傳的內鬼就是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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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零落獨自吃過晚飯，意識到葉嘉良好些日子沒有過來了，電話打到葉宅卻得知他並沒有回去，她又將電話撥到司令部，警衛連值班的小兵告訴她葉司令到現在都沒有下過樓來，辦公室的燈一直亮著，蘇零落思及他早晨開會時那愁眉不展的狀態，吩咐警衛連將電話接到他辦公室。
“還沒下班呢？”
“有什麼事？”
“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
“怎麼不去吃飯？在忙嗎？”
葉嘉良有些心不在焉：“對，在忙，沒什麼事的話先掛了。”
“等等，你心裏有事情？”
“我在等一個電話，先掛了。”
等一個電話，什麼人的電話？讓葉嘉良一直坐在辦公室一刻都不曾離開生怕錯過的電話一定是超乎尋常極為重要的電話，葉嘉良一定又有什麼重要的行動在瞞著她，難道他真的開始不信任她了？還是因為在這亂世裏任何人都不得信任？
蘇零落記得葉嘉良愛吃米線，他本是雲南人，慣吃米線，那幾年還未調來西南時，凡是住過的城市，他總喜歡領著她吃遍大大小小的米線館，卻甚少稱讚有家鄉的味道，直到調來永碩，吃過十裏鋪的米線，他總算是點頭稱讚，說這才是正宗的雲南米線。
晚間的風較之前已經柔和了不少，十裏鋪米線在城西，生意向來十分的好，蘇零落進去的時候整個店裏還排著長隊，隻是老板一見來人是她，忙不迭迎出來先引她進去入座，立馬就吩咐掌廚的給蘇零落先做，蘇零落正喝著茶水，抬頭就見一張熟麵孔從裏屋走出來，原是水韻洋服店的老板蔡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