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長官我沒見過啊,跟你們穿著一樣的衣服啊,不過,他開著車,車子上豎了一根天線,上麵亮了紅的燈。”
範英傑聽到這恍然想起應該是邱世誠那晚派到永江邊的監聽車。
“把他拉出去,先關兩天,不要走漏風聲……”
“長官,長官饒命……長官……你們這些兔崽子,爺爺也敢抓……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等朱四被拖出去後,範英傑立刻去了主辦公樓找葉嘉良。
範英傑進去的時候,蘇零落正趴在桌子上小憩,聽到推門聲,驚的一醒過來,身上披著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司令在嗎?”
“在的,範處長有事?”範英傑點頭,步履匆忙走進葉嘉良辦公室。蘇零落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外套,也不知道是幾時睡著的,許是葉嘉良見著了,拿了外套給她披在了身上。
不過片刻,葉嘉良開了辦公室的門對她說:“叫邱處長和徐隊長一同過來。”
邱世誠進來的時候,蘇零落故意起身去給他們備茶,在外邊等了幾分鍾,她才小心的推開裏邊的門,將茶水端進去。
葉嘉良稍有不悅:“怎麼進來也不敲門!”
“抱歉,打斷你們的談話了。”她將茶水一一置好,隻聽範英傑說道:“根據朱四的陳述,我們基本確定從光華珠寶店的師傅方石……。”茶水剛好剩下邱世誠這一杯,蘇零落端著杯子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潑了出來,杯子在她手裏滾落,砸在邱世誠的腳邊,碎成片。
“邱處長,對不起,弄髒了你的鞋子。”她先道歉,邱世誠倒是沒在意,抓起她的手問道:“手沒事吧?”過後才覺不妥,放開後又問道:“我是說,有沒有燙傷?”
葉嘉良這時也起身前來問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等一下,我一會帶你去醫院。”轉身又對邱、範二人說道:“英傑,事情你確定了就去辦,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這樣,世誠,永江那一塊暫時交由你處理。”不等二人答應,葉嘉良拉起蘇零落就往外走。
“我沒事了,塗點燙傷藥就好了,不用費勁再跑醫院一趟。”蘇零落急急解釋。
剛巧碰到來送文件的江乾,蘇零落轉念一想說道:“讓江秘書送我回去吧,時候不早了,都過了下班時間了,你忙完了早些過來,我等你一起吃年夜飯。”
眾人這才想起來,由於這一年沒有臘月三十,臘月二十九這日便算作除夕。
“索性這樣,大家把手頭的事情先處理一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江乾你去新仁路訂個餐廳,一會大家一起去吃個團圓飯。”葉嘉良對眾人宣布,似乎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那江秘書,你先送我回去換身衣服。”蘇零落對江乾說道。
等到了家門口,蘇零落見江乾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開口道:“小江,你還是先去訂餐廳吧,讓餐廳先準備起來,別到時讓大家等久了,我一會自己坐車過去。”
打發了江乾,蘇零落上樓迅速換好衣服,撿了一件煙灰色大衣和同色係的氈帽,看上去並不顯眼,倒很妥貼。
出門叫了輛黃包車,等車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蘇零落忽然喊停,塞了錢給黃包車師傅並說道:“師傅,你等我一下,我一會就過來。”
邱世誠的車剛巧經過興業路,他一偏頭就看見蘇零落從鋪子裏走出來,抬眼瞧了瞧鋪子的招牌,鳴了喇叭引起她的注意,蘇零落聽到聲音後朝他走來,見車上並沒有他人,她也不客氣,直接拉開車門坐上來。
啟動車子前,邱世誠又朝那個鋪子看了一眼,門前的牌匾上寫著:錢記包子鋪。
“一會就要吃飯了,怎麼還去買包子?”邱世誠問道。
蘇零落揉著肚子:“中午沒怎麼吃,實在餓的不行,就想著先吃點什麼墊下肚子。”
隔了半晌,他忽然問道:“手,沒事了吧?”
“不礙事了。”蘇零落尷尬的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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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一走,王秋月趕忙去收拾茶水碗,將碗小心的托在掌心,等到了裏屋,等不及將碗拿開,錢江秋從她手裏拿起字條,隻見上頭寫著:珠寶店,方石。
錢江秋的心猛然一緊,取過燭台將字條燃盡,又將紙灰丟進茶杯,取過一旁的棉大衣穿上,對王秋月說道:“你照看下店裏,我去找魏老板,出事了。”
是夜,除夕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到每個人的腳邊,這一步邁出去便是民國三十七年,戊子年。江麵上零星的漁火,胡琴聲混著酒香掘開一條條蜿蜒四方的路,城裏各家店鋪的算盤都打的劈裏啪啦響,如同煙火在晚空中升騰盛開然後熄滅,似乎人們都忘了那些暗藏在角落裏隨時斃命的危險,隻將滿腹的驚憂與紛擾傾注在麵前的這杯酒裏,各自心懷鬼胎一口吞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