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的天空跟瀚國真的差了很多,雖然一樣是冰雪茫茫的世界,一樣的層雲壓屋,隻是這一切看在寒雪的眼中,卻是如此陌生。
走在雪國熱鬧的街頭,看著那些叫賣的攤子,寒雪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小英亦步亦趨地跟在寒雪身邊,神情很興奮:“小姐,你看,這裏好熱鬧好繁華啊,小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街道,小姐小姐,你快看,那裏有人在耍雜技呢,小姐想不想去看看?”
一時開心,小英完全忘記了燕劍楓的存在,直到說完了話,她才陡然想起來,才曉得自己習慣性地逾越,於是馬上伸手捂住嘴巴,有點怕怕地看著燕劍楓,不敢再吱聲。
燕劍楓隻是微笑地看了看寒雪,輕問:“想看嗎?雪國京都的雜技的確耍得不錯,要不要去見識見識?”
“好。”寒雪輕點頭。
接著,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看著人潮來往,她有些感慨:“這裏真跟瀚國很不一樣。”
“哦?哪裏不一樣?”燕劍楓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心頭不免感到高興,他發現她開始留意身邊的事情了,不再總是心不在焉。
搖搖頭,停頓了一下,她閃閃眸子,淡然笑語:“比較寒冷。”
“我們去看耍雜技吧。”
接著又說了一句,寒雪便率先走向耍雜技的方向。小英很開心地跟上去,燕劍楓被她的回答弄得一愣,一時反應不過來。
等他回神的時候,她們已經離他有好幾步遠,他立即跟上去。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隱隱為她的答案感到有些別扭,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她說得的確,雪國比起瀚國,確實要寒冷許多,如果說瀚國是瀚雪世界,那麼雪國就是冰凍之國。
觀眾圍成一個圈,興致勃勃地看著圈子裏的精彩表演,還不停地拍手叫好:“太棒了,再來一個次……”
“哇,小姐你快看,這個表演的小女孩好厲害啊,她才多大啊,竟然能夠一手就把石頭劈開,她這劈手功要練多久啊?恩……應該說她豈不是從才剛學會說話開始就要接受訓練啦,好像很殘忍,讓一個小布丁大的孩子來賣藝。”小英邊看邊歎,覺得可讚又可憐。
寒雪但笑不語,眼眸暗淡了些許,為了生存,人會發揮最大的本能,也許過程是艱辛的,但是至少生存下來了,有時候,即使有父母愛的小孩也未必有幸來到世界上……
忽然想起她的孩子,她的腦海不覺又浮現那一塊小土丘,心頭有如萬箭穿心般疼痛,滴血,她的孩子,已經永遠沉眠。
留意到寒雪有些不對勁的神情,燕劍楓沉吟了一下,然後開口:“如果你覺得不忍心,我可以把這小女孩買下了,給你當貼身丫鬟好不好?”
轉眸凝視了他一眼,她輕歎一聲,隨之望向那名笑的燦爛的小女孩,臉上漾起一抹虛無的微笑,笑中帶澀。
“燕公子,你看小女孩表演得是不是很精彩,受到那麼多人的稱讚,她一定感到很驕傲,你看她笑得多麼開心。即使辛苦,在小女孩看來也是值得的吧,也許在她看來,隻有站在舞台之上才是她真正想要的,我們又怎麼能夠因為自己的不忍而去剝奪屬於她自己的價值。”
“可是……你好像不開心看到這樣的情形。”
頓了一下,他擰眉注視著她牽強的笑容,若有所思地說出自己的觀察。
“我隻是有些累了。”寒雪答得有些敷衍。
“那我們快回府去,你的身子還很虛弱,早知道應該讓你多休息一段時間才讓你出來的……”燕劍楓念念有詞,當下決定不讓她們繼續呆下去。
雖然意猶未盡,但是小英也不再多說,小姐的身體至上。
然而走到半途,卻被突然蜂擁幾乎要阻斷大街的人潮給擋住,燕劍楓擰起眉,小心地護著寒雪,不讓人潮擠到她,對於這一片突然而起的熱鬧,他的心中疑惑不已。
還未等他們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人潮中就響起了興奮的聲音:“大家快來看皇榜啊,皇上要選妃了,你們看你們看,這次選妃實在是非同小可啊,皇上說了,隻要是德才兼備的女子,如果被選上了妃,就有機會當選成為雪國之後。”
“雪國終於要封後了,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如果能夠得蒙皇上恩寵成為三宮六院之首,榮華富貴享受不盡,那可是榮耀百子千孫哪,。”
“是啊是啊,就不知道是何等佳人能夠讓我們的雪帝欽點為一國之母?”
“喲嗬,依我看哪,要讓九五之尊的皇上心動,一定得是國色天香,絕代風華,要美得像……像……”
接話的人撓了撓頭,視線轉了轉,想要找出一個好的比喻來,忽然,他的視線不經意間看到寒雪,眼睛睜得老亮,他一拍大腿,興奮地嚷嚷起來——
“對了,美得就像這位姑娘這般,像仙人一樣……姑娘,你有沒有興趣參加選妃啊?”
讓那人這麼一說一指,寒雪頓時成為眾人的目標,大家紛紛看向她這邊,當看到她的容貌之時,開始頻頻點頭:“好美的姑娘,要是她去競選一定能夠雀屏高中。”
“是啊是啊,可是……那位姑娘身邊的男子似乎臉色不太好,該不會是這位姑娘的良人吧?”
燕劍楓看到眾人有的興致盎然地向寒雪提議,有的則是忌諱他的存在而說話閃爍,隻是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種驚豔,還有一些男人毫不避諱地對她露出感興趣的眼神。看到這一幕,他一伸腿,站到她麵前,為她擋去大部分的目光,臉色沉冷得可以:“誰要是想跟燕府作對就繼續說!”
大家一聽到是燕將軍府裏的人,瞬間臉色不太自然,開玩笑,誰敢對鎮國大將軍府不敬,於是紛紛改口:“啊……我們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說過……”
說完,眾人便迅速散開,大街很快又恢複了原來的暢通。
“哼……”即便人群已經散開了一會兒,燕劍楓還是難掩不悅,他緊緊握住拳頭,如霜的臉龐陰霾一片。
寒雪淡漠地看著這一幕,神情平靜無波,隻是心頭開始波濤洶湧,選妃?封後?雪國皇帝如此大張旗鼓地發出通告,想必是宮中的妃子暫時還不能讓皇上甄選為後,所以皇上才以封後之名來吸引大多的名門閨秀嗎?
雪國之後……
如果當了雪國之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譽,權力,地位,這些都唾手可得,當了皇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對她不敬,當了皇後,才能高高在上,當了皇後,才能與那些權勢傾天的人相抗衡,當了皇後,就再沒有人能夠任意操控她的人生,當了皇後,就可以為她的孩子討回公道,當了皇後……
她要當這個皇後!
“梅姑娘,你……在想什麼?”燕劍楓見她已經沉默了很久,卻沒有說出任何話語,隻是臉色有些不對。
寒雪幽幽歎了一口氣,眼眸有些沉鬱地與他對視:“人生似乎很無常,不知道我的命運是不是更加無常?或許我從來都不能為自己的命運作過決定。”
他一聽,以為她在傷感自己被瀚國送走的無奈,感覺心中一疼,有些愧疚,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以這種讓她覺得羞辱的方式奪得她,但是他會彌補她的。
見她的黛眉也範了波痕,他激動地按住她的肩膀,堅定地凝視著她:“我不會再讓你受到那樣身不由己的對待,更加不會把你送進宮,隻要是你不喜歡的不願意做的事,我都不會勉強你。隻要你開心,我什麼都會為你去做。”
娥眉淡開,她垂下扇如蝶翼的睫毛,掩飾眸底幾乎要掩飾不住的晦澀,喃喃自語:“這句話你為什麼不早說,如果你早點說,我的孩子也不會……”
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他忍不住傾身問道:“你剛剛在說什麼?”
重新麵對他,她搖頭:“沒有,隻是覺得你對我很好。”
“我會一直對你好。”他鄭重地許下承諾,清冷的俊龐洋溢著無法自已的情感。
瀚國邊境,沙場渺渺,荒草淒淒染紅血,腥味彌漫在戰場的上空。
主帥營內,楚亦瀟認真地看著攤在禦案上的地圖,全神貫注於地圖上的圈圈點點,長老站在一旁,時不時跟楚亦瀟低聲交談幾句。
“報——王,外麵有一名叫石靖的老先生求見。”
楚亦瀟薄唇一僵,停住要跟長老討論的話,隔著帳簾看向外麵,目光炯熱得幾乎要燒了那隔著裏外的帳簾,冷哼:“不見!讓他滾!”
“……”
外麵一片沉默,不再有聲音。不過一會兒,換了兩道齊整的聲音:“王,是日月投靠王來了。”
久別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楚亦瀟楞了楞,隨即馬上反應過來,他伸手製止長老就要發出口的疑問,邁開大步走到帳簾邊,伸手一挑,日月等人的麵孔驟然出現在他的眼中,他難掩激動地看著他們,一張張熟悉的臉孔,有著跟他一樣久別重逢的激動。
“你們……”
楚亦瀟看著他們,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該問些什麼好。不僅日月兩人來了,他昔日的部下曹丘將軍,寧副將等其他一幹石城的將領幾乎都在,這讓他太意外,卻同時感到稍稍放下了心頭那被他壓下的負擔,本來他還在想如果在攻打石城的時候遇到昔日的部下,他如果不能夠收服,必定要狠絕……
“王爺……啊,不是,王,我們都聽石管家說了關於您的事,瀚帝如此對待王,還暗地裏把王妃送人,欺人太甚,我們都是王您一手帶出來的部下,不管您是瀚國的王爺還是楚王,我們隻願一生追隨您,我們隻是粗人,政治不懂,隻懂得狹義兩個字應該怎麼寫,我曹丘的性命也是王您多次在沙場的危難之中救回來的,除了您,我誰也不效忠。”曹丘將軍首先說話,神情有著打抱不平,更加有著激動。
“王,日月也誓死追隨!”日月兩人說得斬釘截鐵。
“王,我們還帶來了一些願意追隨王的士兵,他們現在正由寧副將帶領著在外麵等候王的檢閱。”曹丘將軍接著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