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喜接過一毛六分錢,把兩盒金稻煙遞給小販,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喜梅煙拆開抽一支遞給小販笑道:
“師傅貴姓呀,你真會瞅時候,今年生意肯定不錯,一天來買兩回煙,肯定發財了。”
小販接過煙點著深吸一口笑道:
“我性阮,你們大隊得到哪路大神相助,打了這麼多麥,麥多蘿用的多損壞的自然多,生意當然好做,隻是修蘿的雖多,好多人沒現錢想賒賬等過年分紅後再給錢,我人生地不熟小本生意那能等到過年,誰知道年底咋樣,我雖離這不遠,畢竟是鞏登外縣人,到時收不上恐怕老本都要搭進去,可這生意多年難遇不做又可惜,讓我好為難,吃也沒地方吃住也沒地方住,蚊蟲又多,咬的我整宿整夜睡不著,賺錢難,大熱天出門賺陌生人錢更難。”
進喜哈哈笑道:
“啥?阮,姓阮,這姓有意思,阮,阮就是硬不起來,硬不起來就不好做生意,你一個外縣人想硬也硬不起來,想硬好辦,若師傅信得過我,我替你硬起來,阮師傅可能聽說了,我爹是大隊革委會主任,不說我爹,我這代銷點售貨員也沒人不給麵子,看你人好麵善出門掙錢不容易,這兩天每天買兩包煙一包雞蛋糕,看在你是代銷點大顧客份上,我替你收錢,你每天把欠條悄悄交給我,在代銷點裏吃住,走時我收你吃住本錢後把欠條剩餘錢給你,你看中不中?”
麵相憨厚阮師傅抽口煙眨眨眼歪頭想想說道:
“中,中,不說你是大隊支書兒子,就說代銷點售貨員,是多少人熱望好差事,高工分有工資有身份,半個公家人,哪缺我這倆小錢,中,我把每天收的欠條給你,你替我要,即是一時要不上來也沒人敢賴你賬,你先替我墊上,連吃帶住帶墊錢,你往多裏算,一並扣掉,中,中,就這麼定,今天黃曆好,遇見你這貴人,該我發財,孩子老婆有指望了,能過幾天舒心日子了。”
蘿由高十幾厘米寬五十多厘米薄竹片箍成直徑二十幾厘米圓筒,上空下密封針眼大呢絨網組成,石磨磨出麥麵玉米麵豆麵落在石磨寬大圓形底座上,用瓢掃帚舀掃進蘿裏,對著下麵簸箕兩手晃動蘿,細麵落簸箕,石子雜物粗麵擋在籮裏,檢出石子雜物,粗麵再上石磨磨細,保證麵無雜物無粗粒,在泥土裏打麥場裏手工收的麥粒玉米粒豆子,粘上混入不少小石子碎屑,不用蘿篩,磕牙傷胃傷身體,蘿是農家人用石磨磨麵時必備工具,蘿有蘿匠手工製作,用久了難免損壞,竹片磨損開裂,把呢絨網縫在竹片上細繩開線漏縫,呢絨網被尖刺刮爛,被老鼠咬,放久了呢絨網漚爛,一張新蘿三塊五六,屬農家人大器件珍貴物,豐年用後高高掛在通風顯眼處,這些年分的麥子玉米少,擱不住上磨,麥子大多不磨吃麥粒,過年時幾家湊一起磨,用一家蘿,這些年多數人家很少用蘿,不上心經管蘿大都老鼠咬破漚爛,今年麥子多家家必用蘿,蘿實在不能用的幾家隻好咬牙去供銷社買新的,大部分人家勉強用布線縫補用一次後選擇修蘿,換竹片一塊一二,換呢絨網一塊三四,修補竹片縫線補呢絨網窟窿五六七八毛,阮師傅是鞏登縣遠近聞名修蘿匠,閑置多年得到消息後早早來到王家窩,前幾天沒生意,磨完第一遍麵後生意暴漲,一天收現金一塊多,欠條八九塊,王家窩82戶人家,70多戶要修蘿,一家平均七八毛,能收五六十,刨除成本工錢能掙三四十,要發大財了,看架勢現錢能收十幾塊,其餘四五十都要打欠條,雖然大部分社員都是實誠人,世道變化快,誰知道年底會咋樣,既是能收上來哪有得現錢痛快,正發愁遇到願為自己出頭收錢進喜,雖說不熟悉,他一個大隊支書之子有身份不缺錢公家人還會騙我,再說我至少得修個把月,吃住一天給他三毛錢,扣除吃的他能白得五六塊,這好事這年頭哪找去,有點人味的都不會坑我,想到這,阮師傅遞給進喜一根金稻煙,替進喜點著,卸下大部分修蘿配件放在代銷點西南角,背著十幾斤修蘿工具蘿配件樂嗬嗬走出代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