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枝節橫生(上)(2 / 2)

也許是他及眾多同謀者的真誠祈禱感動上蒼,每隔兩三年的夏天或秋天,還真有一頭牛或羊從陡峭山坡上骨碌下來,血肉模糊,摔死在山下,主任離毛按捺住驛動的心,手搖電話,向供銷社反映羊或牛摔的如何遠,溝如何深,如何稀爛,肉如何發臭,如何無法向山下挑,供銷社隻得指示離毛放棄往山下挑,明天帶多人證明到供銷社注銷。

心咚咚跳的離毛放下電話,喊來幾個得力小夥,把血肉模糊的牛或羊用石頭砸成數塊,晚上偷偷運回村,就近一兩個生產隊,牛肉每家分一兩斤,羊肉每家分四兩半斤,半夜家家關門用幹柴煮肉,全家幾口或十幾口人圍在鍋旁,眼巴巴瞅著騰騰冒熱氣肉鍋,鼻翼猛吸肉味,鍋裏咕嘟嘟肉快熟了,主婦們迫不及待用筷子夾出血淋淋的肉,仔細用刀割成幾塊,留一兩塊小的給親戚,每人一塊遞到已流了許多哈水,嗓子冒煙每個家人,摸柴燒火黑手上,每個家人還沒品夠肉的滋味,一塊肉囫圇吞棗幾口下了肚,肉不可能有了,喝滾燙肉湯,肉湯很快喝完,把少有幾塊骨頭砸碎吸骨髓,骨髓吸的幹幹淨淨後,舔骨頭,骨頭舔的味同嚼蠟時,訕訕起身睡覺,躺在床上反複品味肉的美味,好不容易睡著了,睡夢中盡是大口吃肉、大口喝湯美景。

狗趴家和天恩家隔著大隊部,住的很近,狗趴看著天恩長大,天恩被打,吊牆,批鬥和遊街示眾,狗趴親眼所見,雖哀歎天恩不幸,但批鬥和遊街是家常便飯,經常意外死人也沒啥稀奇,已引不起狗趴絲毫興趣,他時刻盼著明天是個好天氣,羊和牛都能上山,羊最好是牛能從林台或是狼帳最高山崖上骨碌下來,摔成稀巴爛,晚上美美過過嘴癮。

震耳發聵爆炸,把狗趴從床上掀滾到床下,暈醒後,他摸磕破額頭,晃晃麻木兩腿,嘟囔著罵了天恩幾句,慢慢摸著爬上炕,準備睡個回籠覺,奮堆激昂廣播響兩遍後,他極不情願重新爬起,走到院裏靜聽幹部安排幹啥,一股濃濃血腥羊膻味從嶺上飄過來,狗趴不等幹部喊,慌忙返屋摸到手電,提一個籮筐,跑出院門,隨人流匆匆來到硝煙彌漫王家門。

王家門到處是揮掀挖土聲,人來人往走動聲,幹部指揮吆喝聲,豬牛竄逃奔跑慘叫聲,處處一片繁忙嘈雜景象。

狗趴悄悄躲開人群,順著東北風,嗅著腥味,來到西南角,拿著手電,彎腰尋找肉塊,王家門除天恩放的十六隻羊崩的沒有蹤影外,最有可能崩飛的就是麥多、錢有及曉亮四叔銀罐三家喂的三頭豬,隻有錢有家的豬圈挨著天恩家的後牆,豬被崩飛,其他兩家的豬被埋在土裏,七隻母羊崩的支離破碎,隻有九隻山羊和錢有家的豬才會形成肉塊,這些肉塊又崩的四分五裂,黑夜裏找起來很不容易,狗趴找了一個多小時,方圓幾百米,膝蓋紅腫,磕破一個門牙,找到幾小塊肉,直到天微亮,才大有收獲,匆忙找到幾斤不知是羊肉、豬肉還是人肉,用草把筐蓋住,匆匆離開王家門。

狗趴不敢進村,躲開人向北走出三裏多地,來到林台和狼帳交彙處一片小樹林,用荊條把肉一塊塊串起來,架在木棍上,拾些幹柴,用火柴點著幹樹葉,引著幹柴,烤起幾斤肉,十幾分鍾後,饞人肉香隨東北風嫋嫋悠悠飄向王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