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耆宮裏,隻有寂雨一人在打坐。青影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靜靜等著他打坐結束,才站起身向他打招呼。
“寂雨長老,隻有您一個人呢?”
寂雨答禮道:“王每天都要來看看我們幾個老人,實在是令人感動。現在您這麼忙,若是過不來,就不必一定來了。有時間也要休息休息。”
青影笑著答應,道:“長老們是我鳳族的寶貝,怎能不來請安呢?其他幾位長老都去哪兒了?”
寂雨道:“空山長老去辦事了,冷泉長老在療傷,孤竹長老在看一個什麼古卷。所以隻有我在這兒。”
青影點頭道:“原來如此。您也真耐得住呢,一個人不有些無趣嗎?”
寂雨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嗬嗬,笑了起來。笑完卻頗有深意地望著青影,說道:“又不是年輕人,好熱鬧,有什麼耐不住的?難道我們幾個老家夥在一起就天南海北地胡侃不成?倒是女王,您是不是覺得很寂寞?”
青影臉上一僵,隨即笑道:“怎麼會呢,每天事情多得忙不完,哪裏有時間去感受那麼細膩的東西?”
寂雨一笑,不再說什麼,轉身給青影沏茶去了。
青影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在心底重重歎息。
忙固然是忙,但要說連感受寂寞的時間都沒有,那是騙人。
不對,是騙自己才對。
這種事情,沒必要騙別人。因為除了自己,沒人真正能懂自己的內心深處,更沒人真正同情和憐惜自己。
即使愛人,也不完全理解和憐惜。
因為這世上誰能把誰看得一清二楚呢?所謂地“我看透了你”,也不過是看透某人對某一方麵的需求或想法。
就像在戰場上,你知道你的對手想用什麼方法贏了自己,也知道他的長處和缺陷,但你回知道這個對手其實很喜歡像兔子這樣柔弱溫暖的小動物嗎?
但那可能就是最真實的他,是最需要人憐愛的一麵。
青影在心底長歎。
別人眼中的自己,恐怕就像個魔女一樣,冷酷無情,動輒殺戮,喜怒無常吧?可是誰知道在夜半醒來的時候,她會有一種徹骨的孤獨和痛徹心扉的思念?
每每夜半醒來,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青影都覺得透不過氣。
她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讓月光照亮整個手掌,默默凝視著。看著看著,她就會產生一種幻覺,仿佛那手上布滿刀鋒,每道刀鋒上都滿是血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驚出一身冷汗,在心髒怦怦狂跳的同時,感覺到對自己的厭惡。
什麼時候自己成了這樣的人了——一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一個為了複仇而變成殘暴野獸的人?
待到平靜下來,她又覺得寂寞悲傷,眼前也不由浮現出那個影子,那個她拚命壓到心底不許浮上來的影子。
不知多少次,她都在深夜皎潔的月光下在心裏呐喊著——“嘯夜!嘯夜!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