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騎馬絕塵而去，絲毫不知道就在附近，青影正望著他。
月下的雲中穀，宛如出世的美人般橫臥在淡淡的霧靄中。雖已秋意漸濃，但山樹上依然開著紅的白的花朵，亭亭玉立。
武威勒停驊騮，佇立在一株開滿花朵的樹下，目光被薄霧間獨立的一個倩影吸引住了。
他跳下馬，向那人影走去。
凝碧的芳草被月光和薄霧籠成一片銀白，而那人影站在其上便如翩翩仙子——不，她本來就是翩翩的神女。
“青影？你怎麼在這兒？”武威看清人影，不由輕問。
他的聲音是很輕的，因為他怕驚了月色，驚了山穀，驚了美人。
青影向他走過去，在他麵前停住，也輕聲說道：“謝謝你。……對不起。”
好奇怪的組合。又說謝謝，又說抱歉。但武威心知肚明。
“有什麼好謝的？”他本想說“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可是他剛要開口，就立刻想到，現在，“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真的不用說謝謝嗎？
所以他閉上了嘴。
“謝謝你。雖然你一直沒有出現，但我知道你幫了我不少。你隻是派鷸族去鎮壓，沒有派天軍，這讓我壓力小了不少。還有，你把天軍比較精銳的力量都放在天界邊境上，就是嘯天讓你出兵，你也派不出太強的兵力。還有，就連暮青被逮捕，也有你的功勞吧？我必須要謝謝你為我煞費苦心。”
武威一笑，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我也隻能做這些事了。”他低聲說道，“青影，你——現在真的好嗎？”
青影沉默。她好不好自己最清楚。
如果她很好，又怎麼會對暮青那麼殘忍呢？
說到底，她心中還是有恨，很深很深的恨。
“你好嗎？”青影反問。
武威道：“別人看來，我是很好吧！可是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你一直要變強，掌握更多的權力，也是為了能讓自己感覺更好一些吧？”青影像是在問他，可又沒讓他回答的意思。
武威慢慢走了幾步，道：“還是故人懂我！我心裏有什麼東西被挖空了，再也填不上，所以隻好用這樣的方式來麻醉自己。”
青影沒動，輕聲道：“是我嗎？再也填不上的是我，對嗎？”
武威回過頭望著他，眼裏不知是悲是喜。
“你說怪不怪，當你殺掉鴉王的時候，我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所有的一切因之而來，也因之而去，”青影道，“一旦你終於接受它離開的現實，心裏就踏實了。”
“沒想到我這麼多情啊！”武威感歎，又不無自嘲。
“……沒想到我這麼無情！”青影也感歎，卻沒有自嘲的意思。
“你為什麼要離開他自己來天界？”武威問，“是不是對他也移情別戀了？”
青影知道“他”指的是誰。
“嘯夜嗎？我想我欠他的……太多了。我離開他，隻是想自己解決問題，不想將他拉進來。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