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說得鄭重，踏莎不敢小視，也一臉正色道：“是，娘娘請問。隻要是奴婢知道的，絕不隱瞞。”
青影道：“白天我在蓮心亭，你也在旁邊侍候，對吧？”
踏莎點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不知她要問什麼。
“你聽沒聽見有人說話呢？”
踏莎細細想了想，道：“我記得您不說話，我和浣溪說了幾句茶水的事，也就沒說什麼。那亭子隻有一條曲橋通向岸邊，周圍都是水，怎麼會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呢？”
青影道：“可是我聽見了。有個女孩子的聲音，說什麼‘延淩現在死了’。——你可知事情的真相，真的像那話裏說的嗎？”
踏莎心一沉，隨即惶惶心跳起來。青影和延淩的感情，她雖知道的不是恨清楚，但多少也了解，她信任延淩，一直期望她能再次回來。如今她卻問起延淩的生死，那自己要不要將真相告訴給青影？
青影見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心中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由也難過起來，強壓著慌亂的心跳道：“你說，延淩是不是真的死了？”
“這——”踏莎依舊遲疑著，不敢開口。
“好了，就是你不說，我也已經猜到了。她死了，對不對？”
青影眼圈紅了，目光卻如火炬般灼灼發亮，直盯得踏莎不敢抬眼看她。
“對不對？”
麵對青影的追問，踏莎隻好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把頭低得更低了。
青影望著金黃的燈光，不一時，淚水便模糊了她的雙眼。但隻過了一會兒，她又忽然猛一轉頭，問道：“你知道她什麼時候死的？是這些天的事嗎？”
踏莎搖搖頭，道：“好久了。聽說都有四個月了……”
“四個月……！”青影震驚了。原來四個月以來，自己身邊的延淩一直都是假的！
她生氣起來，淚水未幹的眼直盯著紅色的紗燈，臉上的陰翳越來越濃。
“真笨！……”
踏莎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慌亂地看著她。
青影注意到她惶惑的目光，柔聲道：“我沒說你，我說我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她是假的！真的延淩已經死了那麼久，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的！……”
她自言自語著，不覺一陣頭暈，眼神一眩，趴在了桌上。
“娘娘，娘娘！”踏莎慌亂起來，一邊喊著，一邊將她架到床上。
睡了一夜，青影便清醒過來。雖然心裏還覺得慌慌的，但一想到延淩的死，她便坐不住了。
“備轎，我要去致雨齋！”
剛梳妝完畢，她便要出門，催促著。
踏莎和浣溪都勸阻她，不讓她去。可是青影卻不聽。
“放心，我不會出賣你們，”她說，自己拿下了一件披肩，披上肩膀，“快去催轎！”
踏莎跪下了，道：“奴婢不怕您告訴王尊，可是您身體不好，若這樣去了，萬一著了風涼，再病上加病，可如何了得！若是這樣傷了身體，奴婢就真的擔待不起了！”
正說著，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沉沉穩穩，卻又走得很快。
門一開，嘯夜進來了。一見屋中的情形，他便明白了大半，問青影道：“怎麼，你要出去？”
青影讓踏莎站起來，走到嘯夜麵前，道：“是啊。我正要出去找你，可她們不讓。正在跪著勸我呢！”
嘯夜解下她的披肩，笑道：“怎麼，一夜不見就想了？我這不是來了，是不是解了你們的圍了？”他眼光朝踏莎兩人一掃，嘴角微微帶著笑影。
大約是愛屋及烏的原因，對青影身邊的宮女，他總比對別的地方的要和善一些。
踏莎臉一紅，道：“是呢，王一來，就解了我們的圍了。”
嘯夜沒有注意青影臉上微微的不安，先將外衣寬了，問青影道：“你是不是還沒吃早飯？正好我也餓得很，我們一起吃。在你這兒吃慣了，覺得他們外邊廚房裏做的真不合胃口。”
青影接過他的外衣，交給浣溪，勉強陪笑道：“好，我們一起吃。我口刁，你怎麼也和我一樣口刁起來，以後這些廚子還怎麼伺候咱們？”
嘯夜笑了笑，往椅子上一坐，順手將她拉到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道：“讓我看看，小鳳凰好些沒？”
踏莎和浣溪知趣地退了出去，房間裏，便隻剩下他們夫妻二人。
嘯夜端詳了一陣，皺起眉來，道：“我記得昨天上午我走的時候，臉色還很好。怎麼今天這麼憔悴，是昨晚沒有了為夫的陪伴，一個人睡不好？”
青影抿嘴笑了一下，用手指戳著他的額頭道：“一國之君，就這麼油嘴貧舌？也不怕外人知道！”
嘯夜笑道：“閨房之內，我隻是你丈夫，有什麼好裝的？若是有誰敢說閑話，我割了她舌頭！昨天怎麼了，今天看起來這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