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夜臉上,陰雲密布。兩道眉毛緊緊鎖在一起,一雙眼睛如同驚雷暴雨將起的前夜。他手中本來把玩著一個圓形木箍,現在這木箍已經被他捏的粉碎,而他所據的桌案,也因為他手臂的力量而微微顫抖。
蒼虓臉色也十分不好,冷灰色的眼睛裏染上一層到魔界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的陰霾。他嘴唇緊緊抿著,臉也因憤怒而微微扭曲。
嘯夜強壓著怒火,問無極道:“你剛才在向千羽發信號嗎?”
無極點點頭。
“她在什麼地方?”
“天……天界……”無極伸出舌頭,舔舔發幹的嘴唇。
“嗯?!”
無極猛地打了個哆嗦,接著道:“鴉王,她在鴉王那裏!”
“她很聰明啊,知道沒殺了我們,以後很難再躲下去,所以就跑了!你怎麼沒跑?”嘯夜笑著問他,那笑聲卻讓人毛骨悚然。
“奴婢,奴婢......"無極囁嚅著,卻始終說不出原因。
“因為你太笨,笨到根本不明白自己就沒被人家當成一回事!不過沒關係,你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無極猛然望向嘯夜,眼神無比恐懼。“王,王您開恩,開恩!看在在奴婢伺候您那麼多年的份上......"
“閉嘴!若不是因為你伺候我那麼多年,我早就把你撕成碎片喂狗了!虧你說得出來......伺候我到最後就是把我賣了嗎?”嘯夜吼道,眼睛都泛出紅絲。
“洗魂台!拉到洗魂台!”
無極癱倒在地,眼睛一閉,就再也沒睜開。
青影終於可以下地了。
雖然還很虛弱,走不了太遠,但能在花園走走,在亭榭裏坐坐,已經讓她覺得好多了。
隻是,嘯夜不在的時候,她就非常寂寞。
看見身邊現在侍奉她的宮女,她就會想起延淩。有時候,明知不可能會有答案,她還是會問嘯夜:“延淩還會回來嗎?”
嘯夜當然知道真相,但他卻不能說。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心疼地看著青影,無奈地安慰她:“也許會有奇跡?”
就像世間很多等候到的最終結果一樣,奇跡最終也沒有來到,來到的,是壞消息。
一天,青影在蓮心亭看那初發的嫩荷,無意中聽見一個宮女輕聲的談話:“......原先是延淩姐姐來著,不過,她早死了......”
青影一怔,向四外望望,這亭子裏分明隻有她和兩個站得很開的宮女在,周圍都是水,上哪裏去找說話的人!
她心中雖知有異,但卻真的上了心。延淩死了嗎?她決定問個清楚。
那天夜裏,嘯夜因為忙於公務,沒有到定坤宮。她正好得了這麼個時間,來問個究竟。
她漫不經心地和進屋來收拾床鋪的宮女踏莎聊天,不知怎麼,就將話題引到宮中的變故上。
前段時間,青影雖一直在病中,人們又都瞞著她宮內發生的事,但她還是注意到了一些變化。比如說,她注意到,一些原來常在定坤宮出現的身影,不知怎的,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或是被誰取代了。最可疑的是,無極有幾天沒跟著嘯夜一起出現過了。青影斷定,宮中定是發生了什麼大變故,說不定會和延淩有關。
她巧妙地轉移著話題,忽然便說道:“宮裏亂了一陣子,現在倒平靜下來了?”
踏莎鋪好床,又過來給她卸妝,答道:“宮裏亂了好長時間了,不過聽說現在都處理完了,已經沒事了。”
剛說完,她就一捂嘴,心中後悔多說了話。嘯夜一直嚴囑她們不要談論宮中事件,怕擾亂青影靜養,怎麼自己就這麼不長心,多嘴說了出來呢?
青影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由暗暗一笑,道:“好了,反正我也不會說出今晚我問你的話,你就索性和我多說說吧。宮裏都發生什麼事了?”
踏莎開始什麼也不想說,但青影臉一沉,威脅道:“反正今天是你口風不嚴了。或者,我拿今晚這話親自去問王,讓他查出來是你多嘴。或者,你主動告訴我,我什麼也不說。哪樣更好,你自己選!”
踏莎咽了口口水,知道後者比前者要好得多,於是低聲喃喃道:“好,奴婢告訴娘娘。娘娘——很會欺負人!”
青影一笑,道:“我也很悶嘛,你好歹體諒一下我這個樣子:有眼睛也看不見新鮮的事;有耳朵也聽不到什麼新聞。這麼著,我還不如你們呢!”
踏莎道:“我告訴娘娘就是!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隻能揀著自己比較清楚的說罷了,娘娘不要怪我哦!”
她將青影小產以後所發生的事情大致講給青影聽了,期間青影不時問些細節問題,那宮女有知道的,便細細講給她;那些不知道的,青影便自忖著填補上空白。她覺得即使不完全合乎事實,也應該八九不離十。隻是一件事踏莎沒有告訴她,就是延淩的去向。
略一沉吟,青影和她說了白天的奇遇:“有件事我要問你,你要告訴我真相。”